正午時分,他們在一處平臺上休息,順便吃點東西補充體力。從這裡可以俯瞰整個山谷,遠處銅山的主峰巍然聳立,山腰纏繞著雲霧,神秘而莊嚴。
\"真美啊。\"陳秀紅忍不住感嘆。
周翠花的表情卻變得凝重:\"美麗的外表下藏著危險。看到那條像蛇一樣蜿蜒的路了嗎?\"她指向山腰的一條細線,\"那是土匪常出沒的地方。\"
林大山眯起眼睛觀察地形:\"那我們走的路安全嗎?\"
\"相對安全。\"周翠花謹慎地回答,\"採藥人走的路,知道的人少。但...\"她猶豫了一下,\"前面要經過一處叫'鬼見愁'的險坡,很窄,一邊是峭壁,一邊是懸崖。\"
林小草倒吸一口涼氣:\"那我們怎麼過去?\"
\"慢慢過,一次一個人。\"周翠花從包袱裡取出一捆繩子,\"用這個綁在腰上,另一頭系在牢固的石頭上,以防萬一。\"
休息過後,他們繼續前行。周翠花的步伐越來越慢,不時停下來喘氣。林大山知道,回憶往事消耗了母親太多精力。他接過領路的責任,讓母親走在中間,自己則按照她的指示探路。
\"左邊那塊像老鷹嘴的石頭看見了嗎?\"周翠花指點道,\"從它下面繞過去,有條隱蔽的小路。\"
林大山按指示找到了那條几乎被雜草掩蓋的小徑。路很窄,只容一人側身透過,但確實比攀爬巖壁安全得多。
正當他們小心翼翼地前進時,小滿突然又哭鬧起來,和昨天遇到滑坡前一樣撕心裂肺。全家人立刻停下腳步,警惕地環顧四周。
\"怎麼了?\"林大山壓低聲音問。
周翠花仔細觀察周圍,突然指著前方十幾步遠的地面:\"看!\"
林大山湊近一看,倒吸一口冷氣——地面上覆蓋著枯葉和雜草,但隱約可見下面的土壤鬆動,形成一個隱蔽的陷阱。如果有人踩上去,很可能會滑下陡坡。
\"又是小滿...\"林小草驚訝地看著妹妹,\"她怎麼知道的?\"
陳秀紅輕拍著哭鬧的嬰兒,同樣困惑。小滿在警告發出後漸漸安靜下來,但小手仍緊抓著母親的衣襟。
\"繞過去吧。\"周翠花說,眼神複雜地看了眼小滿,\"這孩子...或許真有靈性。\"
他們小心地避開危險區域,找到另一條路。這條路要繞遠一些,但至少安全。林大山不時回頭看看女兒們,心中既驕傲又擔憂。驕傲的是家人如此堅強聰慧,擔憂的是前路還有多少未知的危險。
傍晚時分,他們終於看到了周翠花說的\"鬼見愁\"——一道像被巨斧劈開的山脊,窄得只容半隻腳站立,兩側都是百丈懸崖。即使有繩子保護,看著也讓人腿軟。
\"今天先不過了。\"周翠花果斷決定,\"在那邊巖臺下過夜,明天天亮再過險坡。\"
他們在巖臺下找了個避風處安頓。林小草幫著周翠花采了些草藥,準備給林大山腿上的傷口換藥。陳秀紅生起一小堆火,煮了鍋野菜湯。小滿躺在臨時鋪好的\"床\"上,自顧自地玩著一個小木偶——那是林大山昨晚給她刻的。
換藥時,林大山疼得直冒冷汗,但咬牙不吭聲。周翠花的手法嫻熟而輕柔,清洗、敷藥、包紮一氣呵成。
\"孃的手藝真好。\"林大山由衷地說。
周翠花難得地笑了笑:\"你外祖父教的。他說,醫者手下要穩,心中要靜。\"她看了眼正在翻閱醫書的小草,\"希望這丫頭能學到他三分本事。\"
林小草抬起頭,眼睛在火光映照下閃閃發亮:\"奶奶,這書上說'望聞問切',是什麼意思?\"
\"那是診病的四種方法。\"周翠花耐心解釋,\"望,是看病人的氣色;聞,是聽聲音、嗅氣味;問,是詢問病情;切,是把脈。\"她拿出一個小布包,\"來,我教你最基本的把脈。\"
林小草興奮地湊過去,學著周翠花的樣子將手指搭在父親的手腕上。林大山看著女兒專注的小臉,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或許有一天,小草真能成為像外祖父那樣的郎中?
夜深了,火堆漸漸熄滅。林大山守夜,望著遠處銅山黑黝黝的輪廓。明天,他們將挑戰\"鬼見愁\",正式進入銅山腹地。那裡埋葬著母親最痛苦的記憶,也隱藏著外祖父的醫者精神。
身後,家人們均勻的呼吸聲像一首安眠曲。小滿偶爾發出幾聲夢囈,小手在空中抓撓,像是在夢中與什麼玩耍。林大山握緊鐮刀,警惕地注視著黑暗。無論前路多麼艱險,至少此刻,他們全家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