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剛剛爬上銅山的峰頂,林家人已經收拾好行裝,站在\"鬼見愁\"險坡前。那是一道像是被巨斧劈開的山脊,最窄處不足半尺,兩側都是百丈深淵。山風呼嘯而過,捲起幾片枯葉,瞬間消失在深不見底的懸崖下。
林大山嚥了口唾沫,手心滲出汗水。他緊了緊腰間的藤子,另一頭系在一塊突出的巨石上——這是他們唯一的保護措施。
\"我先過。\"他的聲音比平時高了一個調,\"到對面後固定好藤子,你們再一個個過來。\"
周翠花搖搖頭:\"我熟悉這路,我先過。\"
兩人爭執不下,最後林小草怯生生地提議:\"要不...我們繞路?\"
周翠花苦笑:\"繞路要多走三天,而且也不安全。\"她摸了摸腰間的藥袋,\"我爹說過,面對'鬼見愁',心要靜,眼要準,腳要穩。\"
林大山還想反對,但看到母親堅定的眼神,最終妥協了。他將藤子系在周翠花腰間,打了個牢固的水手結:\"娘,小心。\"
周翠花點點頭,拄著木棍,小心翼翼地踏上險坡。她的腳步異常穩健,彷彿這三十年漫長的歲月從未帶走她山間行走的本領。林大山屏住呼吸,看著母親的身影在狹窄的山脊上漸漸變小,心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一陣強風襲來,周翠花的身影晃了晃。林小草驚叫一聲,捂住眼睛不敢看。林大山死死拽住藤子,準備隨時拉回母親。但周翠花很快穩住了身形,繼續前進,最終安全到達對面。
\"好了!\"她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在山谷間迴盪,\"藤子固定好了,下一個!\"
林大山長舒一口氣,解開藤子讓陳秀紅先過。陳秀紅胸前綁著小滿,深呼一口氣,緩慢走過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謹慎。小滿出奇地安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周圍的景色,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危險。
\"別看下面。\"周翠花的聲音從對面傳來,\"看前面,一步一步來。\"
陳秀紅咬著嘴唇,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雙腿哆哆嗦嗦的打顫著,但最終還是安全到達。接著是林小草,她比大人更靈活,幾乎是小跑著過了險坡,嚇得林大山直喊\"慢點\"。
最後輪到林大山自己。他解開藤子,將另一端系在腰間,深吸一口氣踏上窄道。剛走幾步,一陣眩暈襲來——他不該往下看的!懸崖下雲霧繚繞,深不見底,像是張開的巨口。他的雙腿開始發抖,冷汗浸透了後背。
\"爹!別看下面!看我們!\"林小草的聲音傳來。
林大山抬頭,看到對面家人期待的臉。他強迫自己盯著他們,一步一步向前挪。心跳聲大得彷彿整個山谷都能聽見,手掌心被指甲掐出了血痕。
終於,他踏上了對面的安全地帶,雙腿一軟,差點跪倒。林小草衝上來抱住他,陳秀紅也紅了眼眶。只有周翠花神色平靜,彷彿這生死一線的經歷不值一提。
\"休息一會兒。\"她簡短地說,目光卻投向遠處更高的山路,\"前面還有更難走的路。\"
休息片刻後,他們繼續向上攀登。山路越來越陡,有時需要手腳並用才能前進。林大山走在最前面,不時回頭拉一把家人。小滿在陳秀紅懷裡安靜地睡著,小臉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
正午時分,他們到達一處平臺。周翠花突然停下腳步,身體微微發抖。
\"娘?\"林大山擔憂地問。
周翠花沒有回答,只是指著前方一塊突出的岩石:\"那裡...就是當年...\"
林大山立刻明白了。三十年前,爹和兩個哥哥就是在這裡遇害的。他輕輕扶住母親顫抖的肩膀,不知該說什麼。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周翠花突然大步走向那塊岩石,跪下來,從身前的口袋中拿出三個野菜窩窩頭和一小塊肉乾放在石前,然後深深磕了三個頭。當她抬起頭時,滿臉淚水。
\"老頭子...大柱...二柱...\"她的聲音哽咽得幾乎聽不清,\"我帶著兒孫們來看你們了...\"
林小草忍不住哭出聲來,陳秀紅也抹著眼淚。林大山跪在母親身邊,對著岩石鄭重地磕頭。雖然從未謀面,但那也是他的父親和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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