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儒生三千,俱是功名在身,甚者更是桃李天下,遍佈四海九州,這份千年底蘊在朝堂失色百年,卻未在市井中抹掉底色。
儒生不入世,入世立千年。
儒家早年與釋教、道門三足鼎立,憑一家之底蘊撐起整個王朝,七百年間出過無數聖賢,其影響之深遠至今仍被後人頂禮,這份傳承依然還在。
即便大周立國以道為尊,崇尚尚武修行,可小到修身齊家,大到治國平天下的思想舉措對治國又有著與武道法懲截然不同的效果,如此滲透力也只有儒家能做到。
儒道大行那些年,大周在休養生息的舉措中曾有過長達三百多年的輝煌強盛,之後儒家對皇權動了前所未有的牽制念頭,行為在當時過於偏激強勢,實屬離經叛道,觸了天子逆鱗,最終愈演愈烈,在大週中興時期遭遇一場坑儒之禍。
坑儒之禍其實是儒家內部思想之爭,這場沒有硝煙的思想與權力間的博弈致使許多無辜儒生在朝堂被打壓,許多聖賢典籍在紛爭中被悉數焚燒,之後儒家進入至暗時刻,入世之人銳減,或隱於野,或隱於市,或遊走於名山大川,或偏安一隅教書育人……
儒道這些年在世人眼裡看似衰落,很少活躍在朝堂之上,影響力和地位也不復當年,實則是克己復禮的這幫讀書人不屑與道貌岸然陰奉陽違的朝堂諸公為伍。
制衡之術雖動搖皇權,卻非凡夫俗子認知中的權鬥與朝堂權力的架空,讀書人心裡的錦繡山河與武夫之間拔刀相向終究有著雲泥之別。
儒生退出朝堂,甚至是厭倦朝堂原因很多,總結起來與性格有關,與朝堂權黨之爭有關,與天下大勢變化亦有關聯。
朝堂風氣之變也令儒生們不願逆來順受,於是便有了許多取得功名入世不久,發現理想與現實過於懸殊,便揮一揮衣袖不忿離堂的事情發生。
世人常說匹夫易怒,事實上儒家學子的脾氣也不小,否則歷來總被氣得掀桌的君主多是憎恨文官,而非粗鄙武夫,論秉性脾氣,大周王朝之內的武夫怕都遜色文人不少。
自永盛元年新科狀元秦峰為官一年後辭官掛印浪跡金陵水岸,自甘墮落成為花柳詩人,引發整個朝堂乃至儒家為之震驚,之後幾年跟風的儒生不計其數,自此儒道下行,再也沒了往日左右天下朝局的影響。
強如雲海仙宗坐臥菩提三十年,一朝頓悟飛昇斬惡蛟的董如風,他在修道之前就是舉人出身,在考取解元次月棄儒修道。
還有一位舉世聞名的當世大儒,清風明月樓那位不成天人誓不下書樓的儒道至聖鄭太白,同為永盛元年嶄露頭角的儒生,他在得知自己中了探花,於第二日就上了書樓,直至修為突破聖人境,也沒打算入那齷齪朝堂。
快到知天命歲數的大青衣今日提到千里江山圖,不自覺地懷念起自己那位師兄:“幾都一別二十年,他距離天人還差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