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混蛋世道只會撐死膽大的向,餓死膽小的,逼瘋再卑微不過的凡夫俗子。
有陸長青這位參將大人一馬當先,烏衣巷裡這幫不安分的牲口們立馬躁動起來。
就在大夥覺得密謀之事絕對可行,頻頻點頭之際,在院外探聽已久的娘娘腔突然躥了出來。
“哎呦,我的好哥哥們……吃肉喝湯的好事怎麼不喊上我呀,咱們都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兄弟,有難同當,有福也該同享!”
步子邁再大也不怕扯著襠的娘娘腔大步跨進院裡,臉上噙著比女人還要嫵媚妖嬈的微笑。
望著不男不女的娘娘腔逐漸靠近,雙臂交叉來回搓動的陸長青劍眉忽的高皺起來。
作為這批潰兵的領路人,漠城這幾日發生的奇葩事兒他都有所耳聞,對於這麼一位奇男子,他只聞其人未見真容,這會兒見到本尊,渾身有種難以名狀的不適感。
為防止娘娘腔靠近自己,陸長青舉起手裡藤條,發出一陣警告:“與我保持一丈開外。”
總被莫名嫌棄的娘娘腔氣得又是跺腳,又是翻白眼,嘴巴癟得像脫水的柿子。
“哼!”
瞧他那嬌滴滴的生氣樣,麻子不由衝身旁的飯桶學了起來。
“哼!”
飯桶身體一陣不適,鄙夷地回了麻子一句:“噁心!”
早習慣別人白眼的娘娘腔沒有理會,他雙手掐腰,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表情。
“這事你們要是不帶上我,我立馬捅出去。”
面黃卻不肌瘦的三隻手眼神裡閃過一道殺氣。
“要不弄了他!”
被大魁踹出小院的八借這時堵住出口,嘴裡罵罵咧咧。
“這男不男女不女的東西跟咱們就不是一條心,女人心海底針,我娘說的!”
許天有些哭笑不得,這完全屬於無稽之談,他心裡不禁在問:你娘不也是女人?
娘娘腔徹底暴怒,歇斯底里道:“老子是爺們兒!純的!”
前幾次偷吃獸工桃葉和桃膠差點拉虛脫的豁牙,則把八竿子打不著的責任全推卸到了獸工身上。
“我懷疑老不正經的獸工有龍陽之好,要不然怎不早把這廝騸徹底嘍?獸工,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給這廝的卵給騸全乎嘍,我要當泡踩!”
無語至極的獸工只得苦笑,他有氣無力地反駁道:“我是獸醫!”
陸長青不想攪進烏衣巷亂七八糟的雞毛蒜皮事情中,他指著不滿情緒高漲的娘娘腔,提醒小院眾人:“記住善後,只要不鬧出人命,本參將一律不管!”
將雙手往身後一背,了事扶衣的陸長青瞥眼示意許天跟他出來。
許天授意,跟在陸長青身後離開小院,沒能一睹眾將齊上陣,將娘娘五花大綁的壯舉。
走出烏衣巷沒多久,許天見四下無人,率先開口:“不知大人叫我出來,所為何事?”
“你是聰明人,當然是希望你保密。”
陸長青希望許天保密的內容,自然就是那份疑點重重的委任文書,以及對他身份合理性的懷疑。
文書之中的章沒錯,可裡面的內容許天實在不敢恭維。
且不說委任文書的行文內容是否準確,單是那字就漏洞百出,明眼人一眼就辨出真偽。
州府衙門扺掌文書的筆吏不會是一個寫字如蛆爬的半吊儒生,如此重要的東西其內容起碼字跡工整,至於行文內容,就更不必多述。
“雖然不清楚閣下是何來歷,但從閣下的行事手段可以看出,你對我們這群人並無惡意。”
許天的語氣中特意加重了“我們”二字,旨在表明他,以及他們,和眼前所謂的參將大人並非一路人,雖然大夥現在都是一根簽上被火炙烤的螞蚱。
客觀而言,陸長青對所有逃至漠城的潰兵都有救命之恩,這一點不容否定。
換言之,如果換作許天率領這群敗軍,他的行進方向不會向西往北,而是沿潼關直奔東都,緊隨勳貴們的逃亡路線跨越德水,去一馬平原的中原腹地。
只是這條撤退之路必然會遭遇西戎大軍的追擊,最後這群人能否活著撤到東都,就得另當別論。
從潰軍逃至漠城後的種種跡象表明,西戎聯軍並未發現他們的蹤跡,以至於大夥能夠得到很好的喘息機會。
“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我只是不願看到黎民受苦百姓遭罪,略微出手也是臨時起意,並未提前謀劃,更談不上深謀遠慮。”
許天相信這是真話,但卻不是肺腑之言。
陸長青其人,遠比他表面看起來要複雜,少年老成心性沉穩,至少許天這麼認為。
許天雖談不上敬佩陸長青這樣的人,但希望他不要引火上身,因為這條不歸路會把包括他在內的所有潰兵帶向另一種境地。
“不過我得奉勸閣下一句,漠城郡守這幾日定會上報治下情況,無論是部州府還是兵部,不出半月就會知曉這裡發生的事,上峰不論委任我還是其他人,你的身份都會暴露,這只是時間問題。”
聰明人說話往往點到為止,許天看破點破,卻不想掃人興致把話說破。
懂得適合而止,既是修養也是智慧。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