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至今，霍旭東一直沉默不語。
許楹問起了，他才捨得啟唇，惜字如金道：“嗯，不介意。”
他是不介意。
可凌靖就沒那麼好脾氣了，“不好意思，我出去抽根菸。”
“你看你，幹嘛非要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和凌靖鬧脾氣？”
在別人面前傅紋或許還像個長姐，有一些沉穩氣，可在凌靖面前她就個小女孩兒，這麼多年感情了，她也不信他會因為這點事對她有什麼意見。
一個小時後吃完飯。
傅紋和許楹約好了過些天陪她一起去挑結婚用的東西。
告了別上車，霍旭東排在凌靖的車後面駛出停車場，兩臺車分別開往不同的方向，車裡許楹瞥眸看他，“不好意思。”
“為什麼道歉？”
“我不知道傅紋會聊那些，很無趣吧，她有時候就這樣，不怎麼受控。”
這便是許楹和她的不同之處。
分寸感很重要，正是她的進退有度，才讓霍旭東點頭答應結婚，“沒什麼，我只是來吃頓飯的而已，你們想聊什麼就聊，不用在意我。”
“可凌靖就生氣了啊，真不知道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他們差點吵起來。”
她是真的不知道嗎？
霍旭東心下打鼓，他派去蘭箏身邊監視的人回報，她那位假結婚的丈夫追根溯源其實是許擎的人，要說許楹真的對此一無所知，他是不相信的。
可這趟來奧克蘭，他管不了那麼多了。
有些事情，他一定要找蘭箏當面問清楚。
*
一下課便下起了雨，走出教室前蘭箏特意將身上帶的雨傘丟到了洗手間裡，站在教學樓下，她打電話給傅懷，“你來接我嘛，不然你真要我淋著雨回去嗎？”
傅懷那邊在忙，說話聲音都很小，“我不在學校，要不我讓朋友去接你？”
“我不要，我才不要坐除你之外的男人的車，你不來就算了！”
賭氣掛掉電話。
蘭箏清楚傅懷最吃這套便靜靜站在教學樓門口的屋簷下等著，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四十分鐘了，傅懷還沒來，天色愈加沉暗，陰雲密佈的天令她心頭升騰起不安的感覺。
沒再等下去，蘭箏跑回洗手間找傘，原本放在馬桶旁的傘卻不翼而飛。
想來是被沒帶傘的學生拿走了。
這下玩脫了只能頂著揹包淋雨往外跑，穿過學校美術館，附近寂靜無聲，沒離開的同學也都在樓裡避雨，雨模糊了視線，蘭箏快步狂奔，衣服被淋溼，本就心煩氣躁，低著頭跑步還迎面撞到了人。
對方站得筆挺，她一頭撞進胸膛裡，堅硬的胸肌撞疼了額頭。
蘭箏揉著腦袋，雖然有氣，可到底是自己沒看路，緩緩抬頭時道歉的話到了嘴邊，一個“對”字才從舌尖蔓延而出，便死死卡碟。
霍旭東撐著傘而站，雨水匯聚著從傘骨上滑下。
天空烏雲攪動，雨水紛亂，他握著傘柄，周身醞著冷冰冰的壓迫感，胸膛上的傷幾乎痊癒了，可剛才被蘭箏那麼一撞，竟然又開始疼起來。
四目相對，她的無措讓霍旭東又想到那晚，他抱著她滾落山坡，她卻狠狠將匕首捅進他的心口。
此時此刻。
她的冷漠警戒，亦如鋒利的刀刃，直捅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