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家人眼中,蘭箏是物件。
可以用錢買。
他笑了,笑得輕快。
“您覺得她值多少錢?開價滿意,不是不能賣。”
平躺在床上,睜不開眼睛,天花板上的光源落在臉上,灼燒著蘭箏。
心底是一片空虛的,無望的。
霍旭東的話再次將她打入地獄,他還是要把她送回給斯家。
近一年的卑躬屈膝,討好獻身。
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肚子裡的孩子被視為孽種,腐爛的人生像是被踐踏了千百遍混雜著泥土的雪,奴隸一樣被人買賣的日子和牲畜無異。
好想哭。
可是連流淚的力氣都沒有了。
最後時刻,回家的念頭瘋長一樣抓住蘭箏最後一點希望。
*
凌晨三點。
霍旭東去隔壁房間睡下了,蘭箏強撐著還虛弱的身體起來,找出帶來的包和藏在床底下曲奇盒裡的錢。
不多不少,差不多夠買機票。
她要回滬江找姐姐,她要告訴姐姐她好難過,她不想留在霍旭東身邊,不想被賣。
全天下只有姐姐會護著她了。
輕手輕腳走出房間,蘭箏摸到廚房前開啟冰箱,將裡面所有即食的東西塞進包裡方便路上吃。
接著狂奔著跑出霞公府。
逃離霍旭東。
蘭箏打車往機場趕去,這個時間買不到航班,只能等早上。
在機場睡了幾個小時。
六點登機。
出來時蘭箏沒有洗臉梳妝,頭髮凌亂,面如枯槁,中途空姐來問過好幾次:“小姐,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蘭箏側過臉,一言不發。
回滬江找姐姐的念頭成了這趟航程唯一的支柱,等到落地又走錯路,在偌大的機場蘭箏六神無主,像無頭蒼蠅一邊哭一邊找路。
上了回梁家老宅的車才有了些許的歸屬感。
烈陽當空,窗外折射進來的陽光將蘭箏形如女鬼的臉映在窗上。
她趕忙用手指梳了梳頭,整理好形象,下車踏入梁家。
人去樓空。
往日熱鬧非凡的院落變得雜草叢生,無人打理,蕭索又荒涼,院門開著,沒有傭人守著。
蘭箏邁上臺階,站在門前理了理衣服,抬手要敲門,門內忽然有輪椅的聲音滑動至玄關。
“您快點,我好不容易才約上。”
是姐姐的聲音。
文叔在房內應著,“來了來了。”
跑到玄關,他先給梁織換鞋,邊換邊猶豫著問:“咱們真的要去見霍夫人嗎?不行就把二小姐接回來好了。”
“接回來梁氏那麼多人都去喝西北風嗎?”
梁織厲聲,“如果霍家容不下她,那我只能把她送還給斯家。”
“……二小姐太可憐了,何況八歲那年她可是代替您離開的,真的送了回去,斯家不會讓她活的,這樣對她未免太殘忍了。”
“那她就給我盡全力讓霍旭東喜歡,讓霍旭東把她留下。”
梁織抓著輪椅扶手,口吻裡找不到一點對蘭箏這個妹妹的疼愛,全是被利益遮蔽雙目的扭曲,“如果不能,那就乖乖回去,這就是她的命!”
門口。
熾熱的陽光照在蘭箏身上,她舉著手,血液在身體裡沸騰,熄滅。
然後徹底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