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每日算算賬，炒炒茶，和客人天南海北地聊天，日子過得倒也快。”她忽然湊近，一臉戲謔，“倒是你，在竇府當少夫人，日子定是蜜裡調油吧？”
崔雲璃臉上飛起兩朵紅雲，伸手絞著帕子：“那是自然。我跟二郎打小就認識，知根知底，成婚，是水到渠成的。”
“對不住，你出閣的時候我已經離開家了，沒能給你添妝。”仇靈雨拍了拍她的手背，“快說說，竇二郎如今還笨嘴笨舌嗎？”
“才不呢。”崔雲璃笑得眉眼彎彎，“他如今對我可體貼，說起好話像是不要錢。”說著說著，她忽然嘆了口氣，“就是……太順了。”
“順還不好？”仇靈雨狐疑地頓住打算盤的手。
“你不懂。”崔雲璃託著腮，望著窗外輕雲和尚追著大方打的背影，“他從不對我發脾氣，我摔了他最愛的茶盞，他只問我手有沒有被燙到；我作弄他，趁他睡著了在他臉上畫了兩撇鬍子，他知道了也不生氣，就是笑一笑。”
仇靈雨聽得直樂：“你這是閒的吧？人家對你好，你倒不滿足？”
“也不是盼著他生氣。”崔雲璃又咬了一口桂花糕，“就是覺得……他永遠都是那個表情，那個語氣，日子跟泡淡了的茶似的，總是缺點什麼，溫吞水沒滋味。”
正說著，樓下突然傳來輕雲和尚的吆喝：“崔施主！老衲看你印堂發亮，今日宜跟人拌嘴！”嚇得崔雲璃手一抖，糕點差點落了地。
仇靈雨笑得直不起腰，指著樓下：“聽見沒？高僧都勸你主動找碴呢。”她眼睛突然一亮，“要不，咱們想法子激怒他，看你那夫君什麼時候破功。”
崔雲璃頗為心動，想了想又搖搖手：“不行不行，他真急了怎麼辦？”
“你呀。”仇靈雨推了她一把，“就這點膽兒，還想挑事？安心當你的少夫人吧。”
兩人正說笑，玉蟬突然從樓下跑上來，手裡捧著個描金漆盒：“娘子，方才竇府來人，說二郎君給您送金玉樓新做的綠豆糕了，還帶話讓您早點歸家。”
崔雲璃開啟盒子，見綠豆糕擺得整整齊齊，還拼成了個“安”字。她拿起一塊塞進嘴裡，細膩綿軟，入口即化，和仇靈雨給她的桂花糕有天壤之別——原來這平淡日子裡，藏著的都是別人求不來的溫柔——還有富貴。
崔雲璃臉上飄起紅雲，眼睛裡溢滿笑意，低著頭期期艾艾：“是我貪心不足了，他真的很好。”
她起身向仇靈雨道別，勸誡的話到了還是沒說出口，夫君的任務，她今日是完不成了。
罷了，下次吧。她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