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無聲無息地紅了。
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從正房中踱出,不耐煩地看著棲霞:“怎麼這麼慢,都等了一個時辰了!”
棲霞身子一顫,下意識雙手合十道:“施主莫怪,我已經儘量快了。”
中年男子兩顆癩蛤蟆似的眼珠子一瞪,發出殺雞般的尖叫聲:“你喊我施主?你莫非是和尚?”
他快步上前,一腳將小廝踢翻在地:“誰讓你放他進門的?沒眼色的東西,真晦氣,擾了我的修行!”
幾個道士模樣的人聽到動靜,從正房湧出來,站在房前臺階上,對著棲霞指指點點。
棲霞不知所措地看著這一切。小廝連連求饒,捂著屁股爬起來,一把拉住棲霞的衣袖,把她拽到大門外面。
“記住,今天跑腿的錢不給了!”中年男子還不解氣,在背後大喊一聲。
“你可把我害慘了。”小廝的臉皺得像苦瓜。
“小兄弟,這是怎麼一回事?”棲霞感覺這兩天,她問的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我家郎主是道家居士,最近請了許多天師過來,在家中修行,煉製丹藥。你也知道當今聖人崇道抑佛,郎主最不待見的就是你們這些僧人了。”
小廝一邊絮叨,一邊把棲霞往外推:“你也是,放下東西走就完了,非要出聲,還連累我。”
棲霞穩穩地站在原地不肯走:“不管你家郎主待不待見,五文錢得給我!”
小廝立刻板起面孔:“說不給就不給!”
“不給,我就進去找你家郎主,讓他煉不成丹,晦氣死他!”棲霞叉著腰作勢要往裡衝。
開玩笑,棲霞我自小稱霸齊雲山,從不受這窩囊氣。
“別!”小廝慌了,忙上前攔住她,不情不願地掏出五文錢,恨恨地說:“我會和牙行說的,以後你別想再幹跑腿!”
棲霞拿到了錢,但心裡像堵著一顆大石頭,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蕩,不知不覺來到一處廟宇前面。
抬頭一看,廟門破敗不堪,黑瓦鋪就的屋頂已經坍塌了一半,牆體被大片大片的青苔覆蓋。
棲霞腦子裡有根筋繃緊了,難不成這就是大方說的那座破廟?
她猶豫半晌,還是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進去才發現,這座廟只有外牆和廟門還算完整,裡面已是一片廢墟。佛像的頭顱不翼而飛,鋪地的青磚大部分被撬走,露出揚著塵土的黃泥。
許多僧人蜷縮著坐在牆根,他們大多面黃肌瘦,衣服上滿是汙垢,手指間全是黑泥。還沒走近,一大股餿臭味就撲面而來,燻得棲霞差點栽個跟頭。
棲霞急忙後退幾步,繼續觀察。她發現有個僧人衣服明顯整潔許多,臉色也還算紅潤,顯見過得不錯。
他和棲霞插肩而過,走了出去,棲霞看得清清楚楚,他身穿制式服裝,胸口繡著“錦泰樓”三個字。
棲霞一路尾隨他,見他走過兩條街,來到一幢雕樑畫棟的大酒樓前面,一閃身不見了。
棲霞眼睛亮了,她知道自己的下一個營生在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