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瀾的額角有點冒汗。
這時,棲霞開口了:“李市令為人風趣,這都什麼時候了,就別和我們開玩笑了!我也看得出來,傅小郎對他父親噤若寒蟬。然後呢?”
李重瀾感激地看了棲霞一眼,把胸膛挺直道:“既然傅小郎不願和你回去,便讓他在隱香閣再留一天,等心情平復了,盧東家自會送他回家。盧東家的人品,本官信得過,你也儘可放心。”
市令親自作保,傅父再不樂意也只能給這個面子。眼看今日帶不走兒子,傅父冷冷看了眾人一眼,勉強對李重瀾行了個禮便拂袖而去。
李重瀾攥著傅小郎的手腕,若有所思地看著小少年:“你道我為何保下你,不讓你跟阿耶回家?”
傅小郎茫然地搖搖頭。
李重瀾手指輕輕劃過小少年腕間的傷疤,面容突然變得極嚴肅。
傅小郎像被火燙到一般,迅速縮回手背到身後,深深低下頭。
李重瀾沒有再過問那些傷疤,只是拉著傅小郎走到棲霞面前:“抱歉,沒有和你商量就做了決定,我知道你們今天開張特別忙……”
棲霞笑著搖頭:“無妨,我本來也想將孩子留下。”
李重瀾點點頭,突然,他一轉方向,手指向仇靈雨:“我看你們個個忙得團團轉,唯獨她無所事事、遊手好閒,不妨就把孩子交給她帶。”
仇靈雨和棲霞都驚訝地張大了嘴。
仇靈雨怒道:“你說我什麼,你看我像帶孩子的人嗎?”
棲霞則驚道:“李市令,你居然連用了兩個成語,還都用對了!”
李重瀾尷尬中又帶點自得:“過獎,過獎!”緊接著又問:“這位便是你表姐吧,你不是說她在茶肆裡負責管賬?”
仇靈雨驚訝地睜大眼睛,用手指了下自己,對著棲霞露出怒容。還不等她反應過來,棲霞已經從櫃檯上抄起算盤,不由分說塞到她手裡,嘴裡答著:“沒錯沒錯,您記性真好,這位是我表姐,也是隱香閣的賬房。”
仇靈雨接過算盤,一臉茫然,在棲霞擠眉弄眼暗示下,只能硬著頭皮,裝模做樣扒拉起來,嘴裡還唸唸有詞:“嗯,這個月的賬目……”
李重瀾站在原地,仇靈雨察覺到他目光還在自己身上,心裡直髮慌,手上的算盤珠子撥得更快更亂了,唸叨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哎呀,這賬怎麼這麼難算,我再算算……”
李重瀾嘴角勾了勾,眼神裡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長。
“罷了,本官先走了,你們照顧好這孩子,明日送他回家。若再有事,到西市署找本官便是。”說罷,他朝眾人點點頭,一轉身,袍裾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轉眼間已消失在門外。
他走後,安靜的大堂瞬間喧囂起來,茶客們議論紛紛。
“哇,這個新上任的市令竟然如此年輕英俊,真是少年英才!”一大娘說。
“年輕英俊是真的,不過就有點吊兒郎當。”一嬸子說。
“吊兒郎當就算了,腹中還沒什麼墨水,難不成他這官是拿錢買的?”一後生不服氣地說。
棲霞聽著茶客的議論,忍俊不禁,心道,李市令這官雖然不是用錢買的,但也差不多了。
一抬頭,她發現仇靈雨正渾身僵硬地抱著算盤,兩眼冒火地看著自己。
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