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靈雨在一旁嗤笑一聲:“要是你能將功折罪,別說發月錢,賣得多年底還能給你封紅!”
大方高興得一跳三尺高:“謝謝您嘞財神爺!”
正鬧騰中,忽聽得門響,眾人回頭一看,只見傅小郎手裡捧著一個卷軸走了進來。
幾日不見,傅小郎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原本瘦削到有些凹陷的臉頰也豐潤了些。棲霞心中大感寬慰,那天送他回家,和傅父大吵一架,她還擔心傅父遷怒於這孩子,現在看來傅父總算還明白事理。
“小哥哥,”傅小郎鞠了一躬,帶著少年特有的公鴨嗓道,“那日幸得隱香閣庇護,我答應過小哥哥要幫你寫幾幅字的。這幾日在家勤加練習,總算能拿出手了。”
說完,他鄭重地開啟卷軸。棲霞伸長了脖子去看,心中也存著好奇,這遠近聞名的文曲星小孩,字寫得到底如何?
這一眼,棲霞就被驚豔了。
字型靈動飄逸,卻又不失筋骨。起筆處,筆鋒輕盈銳利;行筆間,線條流暢自然。略有不足的,是書寫人年紀尚小,腕力不夠,字裡行間多少有些懸浮之感。
“好字!”棲霞由衷讚歎,一邊輕輕念出卷軸上的詩句,“一碗喉吻潤,二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
竟如此簡單直白。
“這是?”棲霞不解。
“這是詩人盧仝的茶詩《七碗茶歌》。”仇靈雨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笑眯眯地接話。
“盧仝又是何人?”棲霞虛心請教。
“盧公出身范陽盧氏,其先祖盧照鄰之文名曾響徹大唐。盧公性格狷介孤高,嗜茶成癖,曾經寫過一本《茶譜》,坊間傳聞可以媲美陸羽《茶經》呢。”傅小郎顯見十分喜愛盧仝,說起來滔滔不絕,如數家珍。
“這倒奇了,你為何對盧仝知道得這麼清楚?我們開茶肆的,懂的倒不如你多。”棲霞打趣傅小郎。
傅小郎撓了撓頭,鮮有地露出了些孩子氣:“我也不知道,父親的書房破浪閣裡有他的集子,我從會認字起就讀了不下百遍。”
棲霞本隨口一問,並無意追究。倒是仇靈雨更感興趣:“棲霞,我才想起來,你也姓盧,和這盧大詩人是本家,莫非你也出自范陽盧氏?”
“哈哈哈!”棲霞彷彿聽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話,“我可是無名無姓的孤兒,怎敢高攀五姓七望的范陽盧氏!”
棲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她姓氏的來歷。辦理還俗之時,里正要求她取一個俗家名字,她便央求師父賜姓。師父手握佛珠,隨意一指:“你過往十年,日日夜夜陪伴著香爐木魚,便姓爐吧,也算不枉費這十年。”
如此,她便取了諧音,姓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