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看見金葉子還亮。”棲霞望著茶羹嘆氣,“看來這鍋茶還得接著熬。”
暮色漸沉時,慕容九郎起身告辭。仇靈雨攥著寫滿筆記的帕子追到門口:“你下次出海是幾時?”
“怎麼,仇娘子要搭順風船?”慕容九郎笑道,“我三日後就要離開長安,跟著船隊出發去新羅。我們的隊伍裡,可從未有過女子。”
“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不會有。在則天女皇之前,也沒人想到女子可以做帝王。”仇靈雨滿眼的自信,“你告訴我,我該做什麼準備才可以出海?”
慕容九郎激賞地看著仇靈雨:“某從未見過如此有志氣的小娘子。也罷,你要多學些番邦的地理志,洋流、氣候都得懂,番邦話起碼要會上幾門。另外,就是要強身健體,起碼要會鳧水。出海,那就是和老天爺搶命。”
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聲音低沉下去,似乎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仇靈雨握緊銅牌,轉頭就揪住棲霞:“棲霞,你自小學佛,是不是懂些梵文?從明日起,你每天教我認兩個時辰!”
棲霞抱著茶壺哀嚎:“我還要改良茶羹呢!”
“改良什麼?”慕容九郎忽然回頭一笑,“這茶我雖嘗不出味,看著倒是喜慶,正合番邦人的喜好——下月波斯商會宴飲,我帶去給番邦佬做個見面禮。”
隱香閣眾人呆若木雞。大方戳了戳那鍋茶羹,喃喃道:“這玩意……還能當擺設調節氣氛?”
慕容九郎的笑聲響起來:“中土的茶飲,好不好,我們說了算。只是得改個名字,讓佛祖翻牆的茶,有些信佛的番邦,聽了怕不是要當場翻毛槍?”
慕容九郎的身影剛消失在街角,棲霞突然一個激靈,手裡的茶匙“噹啷“砸進鍋裡。
“五十貫……五十貫……”她盯著茶羹裡浮沉的茉莉花,突然抓住大方的袖子,“你說任嘉恆是不是早算準了慕容九郎要來?”
大方正偷吃茶點,差點被噎住:“你才發現?你沒看他來的時候多匆忙,平時慢條斯理的,今天腦門都走出汗了!”
“是了!”棲霞喃喃自語,“枉我自負最擅長察言觀色,別人臉上任何微小的表情都逃不過我的眼睛,今日,算是終日打雁卻叫雁啄了眼。”
當時,她正因為調配不出佛跳牆樂樂茶的配方焦急不已,任嘉恆的到來又是突然襲擊,令她亂了方寸。
“我還道他突然要買我的茶羹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原來如此!”棲霞悲憤地指著櫃檯上任嘉恆籤的契書:“他定然是打聽清楚了慕容九郎的身份,猜測到他對這款茶羹感興趣,於是搶先一步,提前買斷我們的配方。”
一個時辰前,她還對五十貫賣出配方沾沾自喜,現在才發現,自己虧大發了!如果這款茶羹真的能跟著慕容九郎遠銷海外,掙到的又豈止一個五十貫?
現在契書上頭白紙黑字寫著“獨家售賣權歸嘉木堂所有”,隱香閣現在連顆茶葉渣都不能往外賣!
眾人沉默間,小凡突然“咦“了一聲:“東家你看,契書背面還有小字!”
棲霞奪過契書對著夕陽一照,差點氣暈過去——只見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寫著:“自簽約日起,隱香閣不得以任何形式研製同類茶品,違者需賠十倍定金。”
“任!嘉!恆!”棲霞的怒吼驚飛了簷下麻雀,“你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