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重瀾,仇靈雨隱憂解除,她立刻活了過來,又開始行使東家的權力。
新漆的紅木櫃臺還泛著桐油味,美人優雅地端坐其後,纖細的指尖無意識地撥動著算盤珠子。
“開業都三天了,隱香閣還是沒什麼客人。”仇靈雨輕嘆一聲,吩咐道,“大方,去城西虎頭泉取二十壇泉水,這種水用來煎茶別有滋味。記住,要泉眼附近的。”
被點到名的夥計扶著痠痛的腰直起身,他腳邊散落著十幾個剛拆封的茶餅——全是仇靈雨嫌火候差半分,命他重焙的。
日頭西斜時,棲霞方從城南迴來,手裡提著東家讓她買的金絲燻茶籠,大方蹲在後院刷洗第五遍茶碾。
二人均精疲力盡。大方忍不住一把拉住棲霞:“棲霞,這就是你給我找的生計?你說得沒錯,她是個會殺人的女魔頭,她這樣一天天的不消停,我總有一天要累死!”
說完,挺了挺腰板:“小爺我也不是好欺負的,我要反抗了!”
棲霞不屑撇嘴:“你還小爺,我看你像大叔!”
大方不服氣:“你猜我幾歲?”
棲霞不確定地伸出三根手指問:“而立之年?”
大方氣得跳了起來:“我今年才二十一!”
棲霞嘖嘖兩聲:“那你長得挺著急的。”
大方不理會她的嘲諷:“棲霞,我觀察你很久了,你手上是有些力氣的。不如我們合夥吧。”
“你要幹嘛?”棲霞翻了個白眼。
“嘿嘿,”大方傾身過來,“女魔頭花錢如流水,瞎講究,這茶肆鐵定掙不著錢!咱們圖什麼,不如把那些值錢的傢什、茶盞、茶葉……”
“停!”棲霞收起了嬉皮笑臉,嚴肅地盯著大方,“我和你說過,不許再走老路!這話我當沒聽過,回去睡覺!”
棲霞轉身就走,大方在她身後喊道:“她還欠著我們月銀呢!總有一天,這裡的東西要當乾淨!”
棲霞走回三樓,隔著長廊,看見仇靈雨的房間還燃著燈火,她坐在燈下,翻著那本快要翻爛的《海內華夷圖》,靜美的剪影投射在紗窗上。
棲霞默默看了幾眼,心中嘆息:“唉……誰讓我生來就愛多管閒事呢。罷罷罷,就留下來再護你一程吧。”
摸回自己簡陋的廂房,廂房窗戶正對著鄰家宅子,那邊的宅子竟也透著光,窗上也晃動著一道側影。莫非那燈下也坐著一個失意人?
棲霞出神地看了一會,辨認出是鄰家那個十三歲的小少年。小少年姓傅,在這條街上大大的有名。據說他是文曲星下凡,生來便過目不忘,開口能誦,十二歲過了童生試,現在勤學苦讀,等著考秀才。
少年從隱香閣門前經過時,棲霞見過他,印象中人極瘦,面板蒼白,永遠揹著鼓囊囊的書袋走在去縣學的路上。
“棲霞,這世上有人比你更辛苦呢。”棲霞想著,明天要把少年用功的故事告訴大方,不許他再叫苦。
翌日清晨,棲霞早早起來開店。作為掌櫃,她還是很盡職的,無奈遇到一個不靠譜的東家,由著自己的性子可勁兒造,店面裝飾、茶具都是用最好的,這一帶都是小商小販、普通人家,飲茶對他們本來就是一種奢侈,再看這架勢,直接就嚇得不敢進來。
隱於市,要的就是一個“隱”字,也不知她這般張揚,到底是想隱,還是不想隱。
棲霞惦記著自己的十貫錢,一邊腹誹,一邊清掃著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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