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瀾頓住了腳步。他知道輕雲說的是對的。他當市令的時候，西市有個香料鋪子的小媳婦，因為被人謠傳和隔桌布馬鋪的小夥計有染，一氣之下上吊死了。他還記得那個小媳婦毫無生氣地掛在樑上輕輕晃動的樣子。
難道讓棲霞，也受這樣的傷害嗎？
李重瀾不禁打了個寒戰。
“不好了，不好了！”大方不知什麼時候出去轉了一圈，手裡揚著一張紙跑回來，“今天的西市小報出了號外，你們看上面寫著什麼？”
李重瀾一把搶過來，上面赫然幾個大字：《驚爆！女掌櫃原是比丘尼，與掃地僧夜半共煮茶》。號外用粗紅紙寫就，墨跡未乾，落款“西街百曉生”。
李重瀾一下子攥緊拳頭，緊咬牙關，大腦嗡嗡作響。
他正強自壓抑憤怒，大方不忿地嚷嚷開了：“西街百曉生不是我嗎？這是誰冒用我的名頭，是誰？”
李重瀾不想理會大方這個缺心眼，他打算出去找人想辦法，手裡的小報竟一把被人奪去。
他抬頭一看，臉頓時白了。棲霞站在他面前，正認真讀著號外上的字。
“棲霞，你別往心裡去，你人緣這麼好，沒人會信這些謠言！”情急之下，李重瀾一聲“棲霞”脫口而出，忘了他平日裡都是喊“掌櫃的”。
棲霞的反應卻比他想象中平靜許多：“說得也不完全算錯。”
“什麼？”李重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還俗尼姑是真，我假扮男子也是真。”棲霞不疾不徐道，“我不可能藏一輩子，總有一天要真相大白，如今雖然不是好時機，但既然來了，我也不會再躲。”
李重瀾看著棲霞篤定的樣子，不確定地問：“你是不是已經有辦法了？”
棲霞不答，只是一笑，透著絲高深莫測。
“雖然有一半是真的，但給我編排些香豔情節，詆譭我和隱香閣的名譽，我也絕不會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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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午後，西市各告示欄裡，多了許多和小報一樣大小、一樣顏色的紙張，上面用同樣狂野的字跡寫著：“今日號外嚴重失實！欲知真相，持此告示來隱香閣領取紅冰茶一盞，咱們慢慢說——隱香閣敬上。”
告示剛貼出去，就被街坊們搶瘋了。紅冰茶被海客帶到海外掙大錢的故事早已在西市流傳，但因售價太貴，一般人只能望洋興嘆。現在有白吃白喝的機會，誰不心動？
王阿婆揣著兩張，說要給隔壁李嬸也帶一張；張老漢把告示疊好塞進懷裡，笑著說“正好去嚐嚐紅冰茶”；連之前跟著起鬨傳閒話的幾個小商販，也湊過來搶了一張，好奇這真相到底是啥。
不到一個時辰，隱香閣院子就擠滿了人。大方和小凡忙得腳不沾地，從地窖裡提來冰桶，把泡好的紅冰茶一碗碗分給眾人。那茶湯呈淡紅色，飄著幾片玫瑰花瓣，喝一口又甜又涼，暑氣瞬間消了大半。“好喝！這紅冰茶真不賴！”院子裡的讚歎聲此起彼伏，之前的猜忌和議論，漸漸被茶香和笑語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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