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瀾撿起根茶枝，在地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賬本，“讓她把值錢的田產、鋪子慢慢過到可以信賴之人名下，首飾細軟也可找人代持，手中就留些活錢開銷。等日後竇家人發現了，就說自己自己做生意沒經驗，虧掉了。唐律有規定，女子對嫁妝擁有獨立支配權，無需夫家同意即可使用，他們也說不得什麼。不過這個過程要慢，要做得隱蔽。”
他用腳擦掉地上的畫：“至於上家譜的事，更急不得。等將來孩子長大了，她也籠絡住了族中長老，找個好的時機，以頑劣不肖為名，把孩子從嫡出改回庶出。世上的規矩，從來都是給活人定的，人若想改，總有法子。”
棲霞看著他眼裡的光芒，突然覺得，這李重瀾哪是什麼草包？分明是隻裝糊塗的狐狸。
“你以前……過得很難吧？”
李重瀾愣了愣，隨即撓撓頭，又變回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難啥？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自由自在的，哪像崔七娘，明刀明槍地被欺負。”
棲霞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心中對他又多了一分憐惜。
“我記得你在中秋夜說過，想當大將軍。”棲霞笑著，目光落在那把寒光閃閃的短劍上。
李重瀾臉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瞎練練，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實現理想，只能先做好自己，多讀讀兵書，把武藝練好。”
棲霞點點頭鼓勵道：“有志氣。兵書裡要是有不認識的字或詞，你可以來問我或者我師父，他老人家見多識廣，說不定能幫上忙。不過這武藝，就只能靠你自己多下功夫了。”
李重瀾眼睛一亮，戲謔道：“好！有掌櫃的這話我就更有幹勁了！”
自那以後，隱香閣的後院就成了李重瀾的練武場，每天天不亮就開始折騰。
這天清晨，大方抱著一堆剛收來的茶葉，迷迷糊糊往後院茶倉走，剛推開院門，就見李重瀾一個旋身，手裡的木棍“呼”地一聲掃過來，嚇得大方猛地往後一躲，懷裡的茶葉撒了一地。
“我的爺！您這是要拆了隱香閣啊！”大方心疼地看著散落的茶葉，臉都白了。李重瀾也是一臉尷尬，撓了撓頭：“對不住對不住，沒瞅見你。”
又是一天，李重瀾拿著木棍在院子裡蹦來跳去，模仿兵書上的騰挪之術。沒想到腳下一滑，正好撞在院子角落新搭的雞窩上，雞窩瞬間塌了半邊，幾隻母雞受驚，撲騰著翅膀四處亂飛，雞毛落了一地，還把剛下的幾個雞蛋壓得稀爛。
小凡聽到動靜跑過來，氣得直跺腳：“李護衛！這是我專門養了給小娘子補身的，你賠我的雞和雞蛋！”李重瀾只能連連道歉，並豪爽地掏出一片金葉子。
他為了練習臂力，又找來幾塊大石頭，在後院壘起一個簡易石墩，每天搬來搬去。這天他正使勁把一塊大石頭往石墩上放，沒抓穩，石頭“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不僅震得整個後院都晃了晃，還把地上的青石板砸裂了一道縫。
輕雲和尚正在屋裡打坐，被這動靜驚得差點從蒲團上摔下來，指著李重瀾的鼻子罵道：“混小子，你再這麼折騰，隱香閣的屋頂都要被你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