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 星辰為我作序(求全訂)
《流浪星球》的拍攝,在經歷了第一天的短暫波折後,便進入了一條平穩而高效的快車道。
“電影5.0”的製作模式,開始展現出它那碾壓級的工業效率。
傳統的電影拍攝,最耗費時間的,就是轉場和佈景。
一個複雜的場景,從搭建到燈光除錯,再到拍攝完成,往往需要幾天,甚至幾周的時間。
但是,在“瘋人院”,這個過程被無限地壓縮了。
上午,郭凡還在“光影籠”裡,拍攝空間站的內部戲份。
到了下午,只需要林毅的團隊動動手指,載入新的場景資料。
整個“光影籠”,就可以在幾分鐘之內,從冰冷的宇宙空間,無縫切換到擁擠、潮溼,充滿了賽博朋克風格的地下城。
演員們,甚至不需要離開那個巨大的黑色空間。
他們只需要換一身衣服,調整一下情緒。就可以立刻投入到下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的表演之中。
這種前所未有的拍攝體驗,讓整個劇組都陷入了一種亢奮的創作狀態。
尤其是郭凡。
這位本來就以工作狂著稱的導演,現在徹底瘋了。
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泡在“光影籠”裡。
他就像一個得到了無窮無盡樂高積木的孩子。
每天都在不知疲倦地實驗著各種匪夷所思的鏡頭語言和場面排程。
他可以讓攝影機以超越物理極限的速度,從地下城的最底層,瞬間拉到地表那零下八十度的冰原。
他也可以讓時間在一個長鏡頭裡,任意地加速或者放緩。
創作者的想象力,第一次被如此徹底地解放了出來。
然而,作為“守望者”的李世安,卻在這種高速運轉的亢奮中,敏銳地嗅到了一絲隱憂。
技術太強大了。
強大到足以讓人沉溺於它所帶來的視覺奇觀,而忽略了電影最核心的東西——情感。
一個傍晚,李世安在結束了一天的拍攝後,獨自一人來到了“瘋人院”的天台上。
他看著遠處那被晚霞染紅的城市天際線,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樣很久沒有碰過的東西。
一支小小的口琴。
他將口琴放到嘴邊,緩緩地吹奏起一段不成調的旋律。
那是一段簡單憂傷,卻又帶著一絲倔犟希望的旋律。
他想起了劇本里,劉慈欣老師寫下的那句話:
“我們不知道太陽什麼時候會氦閃。但我們知道,我們的家沒了。”
是啊,家。
這,才是《流浪星球》這個看似宏大的科幻故事背後,最柔軟,也最能打動所有人的情感核心。
他李世安要拍的不是一部炫技的特效大片。
他要拍的是一群回不了家的人,在漫長的流浪中,那無盡的鄉愁。
一個念頭在他的心中逐漸清晰起來。
他要為這部電影寫一首歌。
一首不那麼宏大,不那麼史詩。
只關於故鄉和離別的歌。
……
兩天後,李世安帶著一首剛剛寫好的歌曲小樣,撥通了遠在德國的克勞斯·裡希特的影片電話。
螢幕上裡希特大師那張佈滿深刻皺紋的臉,顯得有些憔悴,但眼神卻異常明亮。
自從上次李世安為他展示了“燧人氏”引擎的冰山一角後。
這位配樂界的泰山北斗,就徹底迷上了這個來自東方的神秘玩具。
他讓人在自己的工作室裡,也搭建了一套小型的,資料接收和互動裝置。
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連線上“瘋人院”的資料埠。
像一個第一次接觸到電子遊戲的老人,興致勃勃地在那個數字宇宙裡“遨遊”。
他已經為《流浪星球》創作了好幾段充滿了,他個人風格的磅礴而又充滿了哲學思辨的配樂片段。
“李”裡希特,看到李世安,顯得有些興奮,“你來的正好。我剛剛為行星發動機點火的那個場景,寫了一段主題音樂。我給它起名叫《普羅米修斯之怒》。你聽一下!”
說著他就要播放他的最新傑作。
“大師,請等一下。”李世安笑著打斷了他。
“在聽您的大作之前。我想先讓您聽一樣小東西。”
“小東西?”裡希特有些疑惑。
李世安沒有過多解釋。
他拿起身旁的一把木吉他,對著麥克風輕輕地彈奏了起來。
一段極其簡單,甚至有些笨拙的吉他前奏響了起來。
那是一首典型的民謠。
和裡希特那些由上百軌電子合成器,和交響樂隊構成的宏偉樂章,比起來簡直就像一個衣衫襤褸的鄉下孩子,站在了一個金碧輝煌的宮殿前。
裡希特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不明白李世安要幹什麼。
然後李世安開口唱了。
他的嗓音沒有經過任何修飾。
帶著一絲淡淡的沙啞和疲憊。
“窗外的風停了。”
“遠山的雪化了。”
“門前的那條小河,還流淌著嗎?”
“屋簷下那隻去年的燕子,回家了嗎?”
……
“我看著星星遠了。”
“我看著故鄉小了。”
“他們說,前方就是新世界的曙光。”
“可我的夢裡只有那一縷回不去的炊煙香。”
一首非常非常簡單的歌。
歌詞也簡單直白得像一首童謠。
但是當李世安唱完最後一句。
影片那頭裡希特卻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裡,流露出了一種李世安從未見過的複雜情緒。
有困惑,有不解。
但更多的是一種被某種最質樸的情感擊中後的茫然。
“李……”許久他才開口,聲音有些乾澀,“這是什麼?”
“這是《流浪星球》的主題曲。”李世安平靜地回答道,“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回不去的故鄉》。”
“主題曲?”裡希特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你在開玩笑嗎?這樣一首軟弱傷感的民謠,怎麼能作為一部關於人類文明自我拯救的史詩電影的主題曲?它撐不起那些宏大的畫面!”
“不,大師。”李世安搖了搖頭。
“宏大的從來都不是畫面。”
“而是畫面背後那些最微小,最卑微的情感。”
“《流浪星球》講的不是人類有多偉大。而是在巨大的災難面前,支撐著每一個渺小的個體,活下去的那份最簡單的執念。”
“而那份執念就叫回家。”
裡希特再次沉默了。
他似乎在努力地消化著李世安所說的,這種來自於東方文化的含蓄而又內斂的哲學。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良久他緩緩說道,“但是李。你的這首歌和我的音樂,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它們無法共存。”
“不,它們可以。”李世安笑了。
“大師,您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通話時,我跟您說過。我不想給您看劇本和畫面。”
“因為我想邀請您來親眼看一看我們創造的這個世界。”
“現在我想邀請您來親耳聽一聽這個世界對音樂的回應。”
說完他,對身旁的林毅點了點頭。
林毅會意,開始在鍵盤上飛快地操作。
“大師,請您戴上耳機。”李世安提示道。
裡希特將信將疑地戴上了他那副錄音室級別的監聽耳機。
“林毅,將我的心跳、吉他,和人聲,這三軌音訊訊號,分別接入‘燧人氏’的三個不同視覺演算法模組。”
“心跳,繫結‘恆星脈衝’演算法。”
“吉他,繫結‘星塵流動’演算法。”
“人聲,繫結‘極光渲染’演算法。”
“指令收到。音訊訊號接入。視覺演算法繫結完成。”
裡希特的螢幕上,畫面瞬間切換。
那是一片廣袤而寂靜的宇宙星空。
“大師,現在請您看著螢幕。”
李世安再次撥動了吉他琴絃。
當第一個C和絃響起瞬間。
螢幕上那原本靜止的星空,突然活了過來。
無數微小的星塵,隨著琴絃的震動,開始緩緩地流動匯聚,成一條溫柔的光帶。
緊接著李世安的歌聲響起。
“窗外的風停了……”
隨著他人聲的訊號進入。
星空的盡頭,一抹巨大而絢爛的極光,憑空出現。
那極光的顏色和形態,隨著他歌聲的音高和情感的起伏,不斷地變化著。
時而憂傷的藍色。
時而溫暖的橙色。
而最讓裡希特感到頭皮發麻的是。
在那星塵和極光的背後。
一顆巨大的紅巨星,正在隨著一個穩定而有力的節奏,緩緩地脈動著。
每一次脈動,都散發出,一圈肉眼可見的能量波紋。
那是李世安的心跳。
音樂,在這一刻不再是一種聽覺的藝術。
它變成了一種看得見摸得著的宇宙現象。
吉他在描繪星辰的軌跡。
歌聲在渲染天空的色彩。
而心跳則成為了整個宇宙的呼吸。
一種前所未有的synesthesia(聯覺)體驗,狠狠地擊中了裡希特。
他摘下耳機,呆呆地看著螢幕上那由最簡單的民謠,和最複雜的宇宙學模型,共同譜寫出的視聽奇觀。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如同孩童般痴迷而又狂熱的神情。
“我明白了……”他用夢囈般的聲音,喃喃自語。
“我明白了……”
“李,你這個瘋子……”
“你不是要我為你的電影配樂。”
“你是要我為一顆正在流浪的星球譜寫它的心跳!”
他猛地站起來,衝到他那巨大無比的調音臺前。
他的雙手在上百個推子和旋鈕上,瘋狂地舞動起來。
“把你的三軌訊號發給我!”他對著麥克風咆哮道。
“我要用柏林愛樂樂團一百二十人的絃樂組,來包裹你那該死的吉他!”
“我要用瓦格納的銅管,來回應你孤獨的歌唱!”
“我還要用一個六十人的唱詩班,來合唱你那微不足道的心跳!”
一場跨越了兩大洲。
一場融合了最質樸的民謠,與最宏偉的交響樂。
一場在技術與藝術的邊界上,瘋狂試探的音樂實驗。
就這樣開始了。
三天後。
一首名為《星辰為我作序(TheStarsWriteMyPrelude)》的一分鐘音樂片段,被上傳到了全球各大音樂平臺。
那是李世安簡單的吉他和人聲,與裡希特那排山倒海般的交響樂,第一次碰撞出的火花。
影片的畫面是,一段由“燧人氏”引擎實時生成的宇宙演化的延時攝影。
沒有任何宣傳和預熱。
但是,在它上線後的一個小時內,便引爆了整個網際網路。
人們被這種前所未有的音樂形式,徹底震驚了。
“這到底是什麼?是民謠?是交響樂?還是太空歌劇?”
“我哭了。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當那個孤獨的吉他聲,被龐大的絃樂包裹住的那一刻,我的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這已經不是音樂了。這是詩。一首關於宇宙和鄉愁的史詩。”
“巨頭之戰”,在這一刻悄然升級。
它不再是關於技術和意志力的比拼。
而是上升到了一個更高的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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