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萬籟俱寂,月光透過窗紙灑下清冷的光輝。
廂房內,供桌上的貢品似乎微微動了一下。緊接著,那破舊的小馬木雕表面,濃黑的陰氣開始劇烈翻湧,如同開啟了某個通道。先是探出一個小小的、半透明的手,接著,三個模糊的孩童身影艱難地從木雕中擠了出來。
他們身形虛幻,穿著破舊不合身的衣服,臉上帶著長期恐懼和飢餓留下的痕跡。一個年紀稍長些的女孩,約莫六七歲,瘦得顴骨突出,眼神裡有著超越年齡的警惕和疲憊。她身後跟著兩個小男孩,看起來四五歲模樣,是一對雙胞胎,但他們的腿……從膝蓋以下竟是虛幻扭曲的,顯然生前遭受過極嚴重的傷殘。
三個小魂靈怯生生地環顧四周,確認沒有危險後,目光立刻被桌上的精美點心和水果吸引。強烈的渴望壓過了恐懼。
“姐姐,糖葫蘆……”其中一個男孩子指著桌上的糖葫蘆眼中溢位渴望的神色。
女孩嚥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率先小心地伸出手,可是她的手指穿過食物,只能汲取食物上微弱的“氣”味。小男孩看著姐姐伸過來的手,迫切的吸食著那“酸甜氣”,然後咧著嘴笑著說:“好甜,原來這就是糖葫蘆的味道。”
女孩看到另一個男孩期盼的眼神,又去拿了糖果,“二蛋,你嚐嚐,甜不甜。”那個被叫二蛋的男孩深吸一口氣,笑著說,“甜”。
方才吃糖葫蘆的男孩笨拙地拿起一塊點心遞給女孩。他們相互推讓,無聲地示意對方先“吃”,動作僵硬卻充滿一種令人心酸的相互依存。他們貪婪而珍惜地吸收著貢品上散發的氣息,虛幻的身體似乎都凝實了一點點。
白棠從屋頂上跳下了,“吱呀”一聲,將房門輕輕推開。
看到門口突然出現的身影,三個孩子嚇得魂體劇震,如同受驚的小獸,發出無聲的尖叫,手忙腳亂地想要鑽回那小小的木雕裡去。但是白棠早已先一步用符籙將其封住。三個小傢伙驚慌之下更是混亂,最小的那個殘疾男孩甚至因為慌亂差點從桌邊跌落。
“別怕!”白棠立刻停下腳步,將聲音放得極其輕柔,如同夜間安撫驚醒的嬰兒,“孩子們,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們。你看,這些點心,就是專門為你們準備的。”
她緩緩蹲下身,讓自己的高度不再那麼具有壓迫性,目光溫和地看著他們,沒有絲毫凌厲。
“別慌,慢慢吃,沒關係的,若是還有想吃的東西,也可以跟我說,我讓人去準備。這裡很安全,沒有人會再傷害你們了。”
她的聲音裡似乎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加上屋內寧神的香氣和那些確確實實存在的“善意”貢品,三個孩子的驚恐稍稍平復。他們擠在一起,警惕又疑惑地看著白棠,不再試圖鑽回木雕,但也不敢靠近白棠。
那個女孩將兩個弟弟護在身後,鼓起勇氣,用細微得幾乎聽不見、帶著陰風迴響的聲音問:“你……你……你是道士嗎?“
白棠點點頭,“雖然我是道士,但是我並不捉鬼,我只幫助他們,若是不信我,你們可以出去找其他的鬼確認。”
“你……真的不打我們?不把我們扔進火裡?或者……收了我們?”女孩低沉的話語帶著顫音。
這話問得白棠心頭一刺。她搖搖頭,眼神真誠:“不會。我不會打你們,也不會允許任何人打你們,也不會收了你們。我只想聽聽你們的故事,如果你們願意,我想……幫幫你們。”
或許是太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善意,或許是白棠的氣息確實純淨的令他們本能地願意信任,又或許是積壓已久的委屈和痛苦太需要傾訴。三個孩子互相看了看,最終,那個女孩顫抖著開口,斷斷續續地講述了他們的遭遇。
他們生前都出身貧寒,或被家人嫌棄,或被輾轉販賣。女孩的娘早死,總被他爹罵賠錢貨,更是常被她酗酒的爹毒打,後來他爹沒了喝酒錢,便將她賣了。可是買她的那家主子也是個暴虐的,稍不留神就會被體罰,後來她被罰跪在冬日的雪地裡,活活的凍死了;那對雙胞胎男孩則是因為先天腿疾,被視作不祥和累贅,最終被家人殘忍地……弄斷了腿,逼他們每日在街上乞討,一年四季他們都待在街上乞討,要到的錢每日早早的就會被家人拿走,若是哪天一文錢都沒有要到,不僅沒飯吃,還會捱打。最後兩兄弟先後在無盡的虐待和病痛中悲慘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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