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姨靜靜聽著,沒有立刻回應,只是將手裡的水杯輕輕放在茶几上,轉過頭來看我。
“你想放下的,是自由?”她聲音很輕,很溫柔。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像是自己也說不清。
“我只是……不知道值不值得。”我低聲說。
“你太累了。”嵐姨伸手,輕輕撫了下我額頭的碎髮,“小虎,你這些天一直在逞強,我都看在眼裡。”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沒笑出來。
她的指尖輕柔得像小時候給我擦藥那樣,慢慢的,帶著點安撫的意味。
“人生哪有那麼多對錯啊,值不值得,也不是別人說了算的。”
嵐姨頓了頓,聲音更柔了些,“你要是選了,我不會怪你,我知道你是為了撐下去。”
“但……”
“我不希望你把自由當成代價,也不希望你為了活著,就去討好一個你並不愛的人。”
“你才多大啊,還沒開始真正的人生呢。虎子,你是可以靠自己走出去的,哪怕慢一點,哪怕比別人多吃點苦,可那是你自己的。”
她說著,眼神裡多了點心疼,“你知道我最怕什麼嗎?”
我輕輕搖頭。
“不是你吃苦,不是你受傷,是你哪一天回家,再也不是你了。”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很認真。
我嗓子一緊,像被什麼堵住了。
她還是那個總能戳中我軟肋的人。
“錢確實能改變很多東西,也能換來很多東西,但它換不來心安。”
我低頭,眼睛有些酸脹。
她話不多,卻像把鈍刀,慢慢剖開我那層早已快捂爛的殼。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失眠的疲憊照常去上班。
我決定把銀行卡還給桃子姐。
不能拖,拖下去我會動搖。
哪怕我終有一日真會為她的魅力折服,那也應該是我自己心甘情願,不是被金錢驅使。
說到底,也許……我還是年少不知富婆好。
我正胡思亂想著,想著該怎麼跟桃子姐開口。
突然,一記悶棍猛地砸在我後腦上。
一瞬間,天旋地轉,眼前一黑。
我連喊都來不及,就被人拽著拖走了。
再醒來的時候,鼻腔充滿一股鐵鏽味,嘴裡一股乾涸的血腥。
我睜開眼,只看見半扇破窗漏進來的光,混著灰塵,在空蕩蕩的水泥地上撒成幾道慘白的影。
我試圖動了動,才發現手腳被捆著,後背貼著生鏽的鐵管,四周是廢棄倉庫的味道,腐朽、潮溼、冰冷。
“醒啦?”一個帶著濃濃嘲諷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是張澤。
他換了身衣服,西裝革履,手裡還晃著只金屬打火機,啪嗒一聲點火,嘴角掛著輕蔑的笑。
他旁邊是兩個混混模樣的打手,還有一個站得稍遠些的胖子,臉上一道老疤,正是賴大彪的手下。
張澤叼著煙,慢悠悠走近幾步,居高臨下看著我:“怎麼,昨晚剛從女人床上下來,今天就栽我手裡了?”
我沒說話,只是看著他,眼神沒有閃躲。
“裝什麼硬氣啊?你以為你現在還在曠野?你以為你背後還有什麼貴人能救你?”
他一腳踹在我腿上,我悶哼一聲,身子往下垮了半截。
“我說秦虎,你他媽是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