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帶了親手燉的湯,沒說什麼,就是坐在病床邊,一邊看著我吃,一邊輕輕幫我蓋著被子。
我忽然就覺得,像是又回到了小時候。
那種久違的溫暖,像被窩裡的熱水袋,貼著胸口,暖得讓我有些發酸。
她看著我滿身的繃帶和傷口,眼神裡還是會浮現心疼。
但她沒再哭,也沒責怪我。
她只是摸了摸我發頂,輕聲說:“小虎,你身邊現在有這麼多好朋友幫你,姨也放心了。”
“姨知道你變了。”
“變得不再軟弱,也終於學會保護自己了。”
我沒說話,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告訴自己,我一定不會再讓她擔心了。
等我徹底康復,已是一個多月後的事。
醫院的走廊陽光正好,我拄著柺杖,一步一步地走向出院通道。
門外,六哥靠在車邊抽著煙,周琳站在一旁替我辦好手續。
我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還遠沒有結束。
但至少,我已經活著從地獄裡爬了出來。
六哥和周琳並沒有在我身邊多做停留。
他們將我送回家後,把屋子周圍佈置妥當,又各自安排了幾組人輪流值守。
確保無論是誰、想做什麼,都絕不可能再輕易靠近後,就一起離開了。
他們不需要天天圍著你轉,也不擅長情緒表達,但當你真正處於風雨中時,他們一定站在你前方。
我靠著沙發躺下沒多久,兔兔和江橙就一前一後趕了過來,江野也隨她們一起來了。
我看得出來,他們是真的被嚇到了。
江橙眼眶紅得厲害,一見到我就撲過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手還小心翼翼地不敢碰我,像是怕哪兒又弄疼了我。
“哥,你怎麼傷成這樣啊……”
我心裡一暖,揉了揉她腦袋:“不是都好好的嗎?你看我還能說笑呢。”
兔兔看似淡定,實際上眼神也藏著慌亂。
她咬著唇不說話,但手裡那瓶牛奶已經被她捏得變了形。
“你真有膽啊秦虎,竟然自己去送命?”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多牛了,不想活了?”
我衝她笑了笑:“所以我現在不是又回來了麼?”
她瞪我一眼,眼神卻洩了氣,只剩一抹憋著眼淚的倔強。
嵐姨正在廚房張羅飯菜,邊忙邊叮囑江橙和兔兔洗菜擇蔥,一屋子暖意濃濃。
下午的時候,小哀竟然也來了。
她穿著一件淺灰色連帽衛衣,身材依然清瘦,乾淨得像清晨山裡的霧。
她沒多說什麼,默默在沙發邊坐下。
等我說渴了,她悄悄起身去給我倒水。
我咳了兩聲,她立馬拿來一小盅燉好的雪梨湯,蹲在一旁小口吹涼,再遞到我嘴邊。
其實我知道,小哀是有話想對我說的。
晚飯時,桌上七八個菜,熱氣騰騰,江橙和兔兔忙前忙後,小哀只安靜坐在我身邊,幫我夾菜,給我剝蝦。
吃完飯後,江橙和兔兔主動收拾碗筷去了廚房,客廳只剩下我和小哀。
她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角,許久才抬頭看我一眼。
她的眼圈紅了。
“我知道了……你把張澤廢了。”
“謝謝你。”
“你……你瓦解了我這麼久以來噩夢。”
她說得很輕,聲音啞得像夜風吹過窗欞,像是用盡全身勇氣才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