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摘下眼鏡揉揉眼睛,聲音帶著疲憊和謹慎,“子彈穿透的位置非常特殊。
恰好是他之前,進行骨骼再生和神經修復手術的核心區域。
子彈徹底擊碎了新生的骨組織,神經損傷不可逆。”
慕瓷的心倏地提到嗓子眼。
醫生頓了頓,無力的嘆息一聲:“這次槍擊,遠比我們想象的嚴重。
不僅……不僅之前所有的治療前功盡棄,腿部功能永久性喪失。
而且由於創傷面感染嚴重,為了保住性命,我們不得不……進行了膝上截肢手術。”
截肢……永久性喪失……
這幾個字像重錘,狠狠砸在慕瓷的耳膜上,震得她頭暈眼花,幾乎站立不穩。
她伸手扶住牆壁,冰涼的觸感也無法讓她清醒幾分。
原來他剛才沒有坐輪椅,而是拄著柺杖,是因為他的腿真的快好了!
他原本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行走奔跑。
可現在……卻因為她……
無邊無際的自責像冰冷的海水,瞬間將她淹沒。
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眼淚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她想起和陸淵的幾次相遇,似乎總是她陷入麻煩。
而他總是適時出現,帶著那份恰到好處的溫柔和距離感幫她解圍。
如今,這份幫助的代價,沉重到她根本無法承受。
安德森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眼神銳利的掃過面無人色的佐西,然後對醫生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
他安排人跟進後續事宜,整個過程冷靜得可怕。
安德森從慕瓷身邊走過時,淡漠的眼神在她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秒。
也就是這一秒,讓慕瓷心裡更加慌亂。
是她,是她親手把陸淵重新拽回了輪椅,不,是比輪椅更絕望的深淵。
阿非一直沉默著站在慕瓷身側,帽簷壓得極低,讓人看不清表情。
但他緊繃的下頜線,和周身散發出的冷冽氣息,顯露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他的目光,幾次落在慕瓷不斷顫抖的肩頭。
最終,還是伸出手,輕輕按了一下她的肩膀。
動作有些僵硬,卻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
“對不起……”她垂著腦袋呢喃,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都是我的錯……”
阿非輕輕拍著她的背,低聲道:“不是你的錯,是他們先對你不敬。”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是要給她足夠的安慰:“陸淵也不會怪你。”
慕瓷抬頭看他,眼眶通紅:“可藥怎麼辦?他變成這樣,他們還會給我藥嗎?我爸還在醫院等著……”
阿非看著她泛紅的眼角,喉結微動:“就算他們不給,我也會想辦法。”
他的眼神很沉,像藏著翻湧的暗流,“相信我。”
就在這時,安德森處理完醫生那邊的事,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過來。
他的目光,先是在阿非身上停留了一瞬,帶著一絲審視,
隨即轉向淚眼婆娑的慕瓷,語氣公事公辦卻又不失禮節:“慕小姐,陸先生醒了,他第一個想見你。”
慕瓷一怔,慌忙擦掉眼淚,聲音還帶著哽咽:“他……他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