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沈棠一個字都不信。
她只是瞎了,又不是傻了。
那日凌燁抱著她穿越火海時的畫面,她雖見不到,可除了眼睛之外的五感,都在親身經歷著。
昏迷之前,鼻尖、唇邊全都是他血肉被燒爛的腥味。
即便昏迷了,那味道仍然盤旋在夢境中,糾纏著、牽引著她,讓她即便身處夢中,也睡不安穩,總擔憂他的安全。
渾渾噩噩的醒來,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問他的情況。
知道二人的命保住了,知道攝政王府的禁衛尋過來了,知道他身上潰爛的傷口有藥可醫,她才放下心來。
他平安便好。
他可以死,可以死在荒郊野外、死的屍骨無存,但不能為她而死。
不然,她後半生都過不安穩。
窗外山風微起,挾裹一層淡淡的涼意,吹在沈棠的髮梢上。
凌燁將她的長髮,用一枚沉香木雕刻成荷花的簪子,熟練又輕鬆的挽起。
這樣的動作,他日日都要重複,一日數次,樂此不疲。
她的長髮,凌燁比她還要熟悉。
有兩縷調皮的髮絲,總是過於順滑,順著荷花簪的脈絡,滑在她雪白柔軟的脖頸上,凌燁伸出兩根手指,繞著這髮絲,正要將髮絲為她攏進簪子裡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淒厲的尖叫聲。
這乍起的尖叫聲,突兀又尖銳,像裝了百擔重的冤屈與恨意一般,淒厲弔詭猶如山間的女鬼,嚇得沈棠一個激靈,身子猛地往後扯去。
那兩縷被凌燁纏繞著的髮絲,因這動作,被大力扯下。
髮絲落在凌燁手中,沈棠後腦勺的位置,則滲出細細密密的血珠來。
“棠兒!”
凌燁瞳孔微縮,面色驟然變白,難掩擔憂的語氣裡,帶著濃重的自責與愧疚。
“對不起,我……”
他話音未落,外頭又傳來一陣驚呼聲,這驚呼聲雖不如剛才的叫聲淒厲瘮人,卻能聽出是竇大夫的聲音。
沈棠還來不及反應頭皮上撕裂般的痛意,外頭的禁衛首領賀喜年已匆匆進來,面帶愁容的看向凌燁。
“王爺,出事了。”
這種時候,凌燁哪裡還有功夫聽他廢話,厲聲呵斥,“滾出去。”
沒看到棠兒受傷了嗎!
賀喜年也掃到沈棠後腦勺上血漬,吸了口冷氣,不敢多言,壓下心頭的焦慮正要退去時,又聽凌燁吩咐他。
“竇大夫叫過來,還有止血止痛的傷藥,立刻!”
賀喜年為難地道:“王爺……竇大夫怕是過不來了……”
凌燁聞言,焦怒的面容微收,抬眸看向一臉為難之色的賀喜年,語氣深凝,“發生何事了?”
棠兒的身子還要靠竇大夫調養,孩子的出生還要竇大夫施針,就連棠兒的眼睛,都需要竇大夫為她治療,這山上誰都可以出事,唯有竇大夫不能出事。
“剛才……”
賀喜年想解釋,可顧及著沈棠在場,又不好解釋。
只能頻繁地給凌燁使著眼色,嘆氣道:“您……您親自過去看看便知道了!”
凌燁見他這猶猶豫豫的樣子,正要發怒,忽地想起什麼,眸中暗芒湧動,將那怒意強壓下,眸中只餘一片冷色。
抱著沈棠的肩膀,將她斜靠在那墊子上,沉聲道:“棠兒,你稍等須臾,我去為你取藥。”
語罷,不再多留,匆匆離開。
賀喜年回看了一眼靠在粗布墊子上的沈棠,看她烏髮如雲,面若桃雪,一身玉白細膩的骨骼肌肉,即便在這粗布帳子裡,仍難掩那渾身敦怡清雋的氣質,好似一株長在亂崖峭石旁的蘭花,馨香撲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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