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風快步進院，到書房看見正在挑燈夜讀的沈棠時，提著的心終於落下。
燈光下，沈棠的側影被剪的細碎而溫柔，如夢似幻。
聽到兄長的聲音後，沈棠擱下手中的筆墨，笑著轉眸。
眸光清亮，“兄長，你回來了？”
那一瞬的溫暖與關切，讓沈逸風覺得疲憊盡消。
他一邊從書箱中取出書籍，一邊將那未涼的點心捧出來。
“榮盛記做的豌豆糕，怕明日中秋斷貨，今日排隊搶了最後一份。”
“你素來愛吃這些點心，若餓的話，便墊墊肚子吧。”
“今日怎麼這麼晚都沒睡？”
沈棠笑著起身，接過點心後嚐了一口，接著，便像一隻饞嘴的貓兒一般，眯起了眼睛。
“果然，豌豆糕還得是榮盛記家的！”
沈逸風寵溺地搖了搖頭，又閒聊了幾句後，才問起正事。
“門鎖怎麼換了？”
沈棠捏著豌豆糕的手指頓了一下，將糕點放下，“兄長，天冷了，我去為你倒些熱茶。”
沈棠抬腳就要溜。
“站住。”
沈逸風盯著她的背影，聲音冷下來，“你說謊的時候，總是顯得特別忙碌。”
“坐下！”
他指著那椅子，語氣帶著淡淡的威懾和命令。
沈棠撇了撇嘴，只好坐回原來的位置。
訥訥道：“家裡遭賊了，官差說，那鎖最好換個新的。”
沈逸風聲音陡然緊張，“進賊了？你有沒有事？”
沈棠搖頭，安撫他道：“我午時採買回來的時候，官差已在外面候著了，那兩個盜賊也抓住了，大部分失竊的東西都已尋回來了，除了……”
她看向書桌的桌角，那幾本兄長視若珍寶的朱子講義，已消失不見。
二人相依為命這麼久，沈棠的一個眼神，沈逸風便已猜到因果。
如玉的臉上，倒沒有太多失落，而是釋然的笑。
“你不擔心，那書上的內容，兄長已撰抄了下來。”
“大部分章節，都已可以默誦了。”
“倒不必拘泥那三本書。”
“不過……”
他話音一頓，看著沈棠的眸光有些危險。
“沈棠，這東西你得給我解釋一下。”
沈逸風從書中翻出三頁摹紙，攤開遞給沈棠。
沈棠瞬間瞪圓了眼。
這，這不是她賣出去的那幾張嗎？
她當時撰抄，兄長也是知道的，怎麼會……
沈逸風冷笑，“說，你這三本朱子講義到底是哪裡來的！”
沈棠心裡一個咯噔，知道此事絕不能露怯，急忙咬住口徑，“兄長，都說了，這是魏世子給的。”
沈逸風眉頭緊皺，左手拍在那三張摹紙之上，震得桌子嗡嗡作響。
“你還不承認是嗎？”
“那你可知，這三張摹紙為兄是從哪裡得的？”
沈棠深吸一口氣，心底冒出一個恐怖的念頭，總不可能是……
“對！就是魏世子送來的！”
他咬牙切齒，眸光灼灼地瞪著沈棠，將白日裡魏臨找他的情景一一複述。
“魏兄說，他花三千兩銀子，尋了個好東西。”
“神秘兮兮地遞給我，吩咐我不可在人前拆開，等私底下再看。”
“還說此物對為兄的科考大有裨益。”
“沒想到，翻開竟然是你摹寫的這三份講義？”
“沈棠，當初你怎麼說的，那朱子講義是魏世子給你的？恩？”
啪！
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嚇得沈棠屏息靜氣，不敢看他。
沈逸風冷聲道：“今日，你若不說實話便不許睡覺！”
沈棠哭喪著臉，“兄長……今日家中進了盜賊，我有些害怕，明日咱們再聊……”
她轉身欲逃，沈逸風陰惻惻的身後在她背後響起。
“也好，明日我專門騰出一天時間，好好同你聊一聊。”
秋闈臨近，沈棠哪敢耽誤他的時間？
腳步邁到一半，又不安地挪回來。
坐在剛才的椅子上，眼神一轉，想著要不要把這鍋甩給姜敘白。
那邊，沈逸風冷厲的音調已刺過來。
“別轉眼珠子了，你若再敢撒謊，我就真的生氣了。”
沈棠嘆了一聲，眸光暗淡下來。
雙手揪著袖子，猶豫了很久，還是說出了真相。
“是攝政王給的。”
書房，瞬間安靜。
流動的空氣似要凝固住一半，讓人胸口盡是憋悶，心臟壓抑難捱。
沈逸風沉默著下來，眸光晦暗，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只是那握的越來越緊的雙拳，洩露了他心底的悲怒之意。
沈棠不太敢看他。
低著頭，縮排椅子中，想解釋，卻不知該如何解釋，沉默許久，才吸著鼻子道。
“兄長，我……”
下一刻，沈逸風驀然轉身，離開書房。
清寂的背影走到院中，月光灑在他的後背上，拉出一道狹長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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