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著右拳,狠狠砸向院中那遒勁的柿子樹,不過幾下,便已鮮血淋漓。
沈棠猛地撲過去,一把抱住他的右手,聲音拔高,“兄長!你瘋了!”
“下個月便要秋闈了,你這是在做什麼!”
沈逸風看著她那焦灼的眸光,又看了看自己流血不止的右手,自嘲一笑。
“若要你搭下臉求到他身上,這秋闈不考也罷!”
沈棠卻紅著眼眶瞪他,“你苦讀十年,寒窗溽暑,就因為那麼一個爛人,你便不考了?”
“倘若他做主考官,你是不是考場都不進了!”
“兄長,不過是幾本書罷了,又不是他寫的,只是借他之手送過來而已,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他人髒,我承認。他手段髒,我也承認。可是這書不髒啊!”
……
隔壁。
站在院中的凌燁,面色鐵青。
一旁弓著腰的趙管家也意識到了隔壁兄妹倆爭執的物件,正是自家王爺,深吸一口氣,不敢多言。
……
“兄長,這不過是他隨手送來的賠罪禮罷了。”
“並非我低三下四索求來的。”
“人家王爺揮揮手的事,對他來說無足輕重。”
“你我又何必在意?”
“若兄長你真的看不慣他,將來便當個好官,當個言官,將他這種貪權貪慾的混賬踩在腳底下,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時,才是真的痛快!”
“兄長,你若要往上走,總難免要跟他打交道。”
“他這樣喜怒無常的人,只有捧著順著才能有幾分活路,不過是虛與委蛇罷了,兄長你連那麼厚的經義都能背下來,你讀不透這點人情事故嗎?”
……
趙管家感受著身周越來越冰冷的空氣,慢慢挪步後退。
他有點後悔今晚過來了。
偷聽了這麼多秘密……
也不知王爺惱羞成怒後,會不會留他小命一條……
……
“兄長你擔心的,不過是怕我栽在他身上。”
“你若不信,棠棠現在就敢立誓。”
“我與攝政王凌燁,不共戴天。”
“他毀我清白、壞我身體、傷我心寒,我早已恨他至死不願跟他有半點糾纏!”
“倘若今生今世,我還跟他有扯不開的關聯,對他有半分妄念,便叫我天打——”
碰!
一聲巨響在隔壁院中響起。
似是什麼東西倒塌了,轟然墜地,煙塵四起。
緊跟著,隔壁院子亮起了燈芒。
沈棠發誓的動作僵在空中。
沈逸風被這麼一炸,也冷靜了下來,想到剛才回家時,隔壁院中的異常,頓時給沈棠使了個眼色,二人儘快回房。
……
隔壁。
趙管家看著那轟然倒塌的廚房,看著那滾落滿地的磚石和鍋碗瓢盆,嚥了一口口水。
凌燁的臉色,凝如黑墨,難看至極。
陰褻的眸光掃了一圈,最後落在戰戰兢兢地趙管家身上。
“今日若非你過來,怎會有這麼多破事?”
“還不滾回王府!”
趙管家知道,今日這鍋,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好在,背鍋而已,只要不讓他擔責,萬事皆可。
“王爺諸事小心……”
趙管家拱了拱手,正要溜走時,後背又傳來凌燁冷肅的聲音。
“聽說江南方城,最近有蝗災為禍。”
“馬上要秋收了,若蝗災囂張,只怕百姓會顆粒無收。”
“明日戶部的紀大人會帶手下去方城馳援。”
“你也跟著去吧。”
趙管家欲哭無淚,只覺自己倒黴至極。
就聽了場熱鬧,就要把他貶到方城了?
“王爺,近來秋闈……”
趙管家還想再為自己爭取兩句,他這麼大的年紀了,山高水遠的跑去方城,能不能回來都兩說。
可那“秋闈”二字,再次刺中了凌燁敏,感的神經。
他冷笑一聲,“怎麼,給你膽了,連本王的命令都敢反駁了?”
趙管家深吸一口氣,眼眶泛紅,“老奴這就回王府整理行囊……”
吱呀。
推門離開。
來時精神矍鑠。
走時雙目無神。
……
書房內。
沈逸風眸光盡是警惕。
“隔壁不太對勁兒,接觸的人也有些詭異。”
“原本準備等秋闈之後再搬家,省的來回折騰,可我總怕中間出現些意外,到時候避之不及……”
“未央街那套宅子,我已看過了,周圍的住戶都是讀書人,安分守己,沒有這等不明身份的江南行商,更不會有盜賊之流。”
“這幾天我們收整一下,三日後便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