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一層,凌璟淵忽然間,生出一股怒意。
他的孃親,在攝政王府低小俯首,卑微求全,只為能給他換來一口吃的喝的,護著他在王府後院活下去。
他的記憶雖然在慢慢淡忘,但他越長大,越覺得孃親對他的愛,比山海還要厚重,是他今生再也不可得的美好。
為什麼天底下的人,不能像孃親一樣,純和善良?
為什麼非要搞這些齷齪和骯髒的心思!
他眼底的怒意漸漸積蓄,手中的五指緩緩鬆開,看向沈棠那滿是血色的臉,看著她那辨不清的五官,冷聲道。
“官民有別。”
“朕罰的是舉子沈逸風,是科舉舞弊的考生。“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頂替他受罰?“
此話一出,沈棠只覺胸口的痛意更重。
她已知道眼前這少年,是當今天子凌璟淵。
她也知道他身份尊貴至極,動一動手指頭,便能讓她和兄長灰飛煙滅。
可剛才他開口叫停時,她不知怎得,心裡生出奢望來。
好似冥冥之中有種預感,這少年會站在她的身邊一般。
但此刻,這少年帝王冷漠和譏諷的話,像一巴掌,狠狠抽在她的臉上。
她甚至覺得自己很可笑。
她在幻想著什麼,她在發什麼癲啊!
堂堂帝王之軀,自然更向著他親封的郡主,怎會向著她這樣的無良百姓。
沈棠的眼底,隱含絕望。
凌璟淵深吸一口氣,用冰冷的語言讓自己的跳亂的心臟,歸於平靜。
“御前無狀,強闖貢院,來人,先將她打二十個板子,以儆效尤。”
凌璟淵話落,帶著冷意的眸光瞥向一旁的朱成義,“朱大人,朕在貢院門口打板子,不會被文人唾罵吧?”
朱成義急忙搖頭,“一介婦人,打便打了。”
內宅女子,依附男人而活的玩物罷了,就是打死也無甚麼要事,天下文人沒有那麼閒,會因為一個女子的事揪著陛下不放。
凌璟淵這才滿意,看向沈逸風,眼底的複雜之色一掃而過。
他既氣憤沈逸風秋闈作弊,又羨慕他有一個不顧安危衝出來救他的妹妹。
“至於你——”
“若你的這位家眷二十大板一聲不吭,朕便允了她的求情,直接將你下入大牢,不再打斷你的手筋。”
“不過,這不代表朕放過你了,也不代表沁柔郡主說的話不管用。”
“等一切水落石出,你科舉舞弊之事有了結果,要麼在你流放之前將你的雙手斬斷,要麼在你出獄之前,斷了你的左手。”
“可若她忍不了……”
凌璟淵的聲音,又冷漠又殘忍。
“若她忍不了,今日,你與她,手腳皆斷!”
原本準備開口阻攔的林婉如,聽到這裡,鼻尖吹出一聲冷哼。
“陛下,她這般輕慢鄙薄的人,怎麼可能忍住不叫?”
“既如此,現在就趕快行刑吧。”
“今日婉如答應您的三局棋,還沒有下呢。”
凌璟淵早已無心下棋。
可萬眾矚目之下,他又不好直接駁斥了林婉如的意見,便淡然點頭。
“來人,行刑。”
……
第一棍子落下時,那肝膽巨裂的痛,讓沈棠想起了前世。
有一回,淵兒嘴饞,偷吃了佛堂冷閣裡的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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