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之意弟知矣,多謝阿兄指點迷津。”
眼中閃過一縷明悟,曹馥很誠摯的做謝,待看到說完話語的兄長臉上睏倦懨懨之色已濃,遂也不想多擾,很自覺的起身作別,“阿兄,弟先歸去了。”
“嗯。歸去罷。”
早就病體難耐的曹震也沒有挽留,輕輕擺了擺手。但就在曹馥轉身離去,將走出書房之際,他似是又想起了什麼,倏然大聲喚了聲。
“文馨!”
忽如其來的叫喚,令曹馥止步回身而顧,雙目盡是茫然。
而曹震則是瞪圓了眼睛,異樣潮紅的臉龐顯得很是猙獰,幾乎一字一頓的說道,“稚權其人性剛且直、不能藏蓄需忍,又兼非常之人、以濟非常之事為自任。如此人物,他日非大成、必大敗!阿弟若影從左右,凡事務必要慎之又慎!不到局勢明朗、勝券在握或事急至萬不得已之際,切不可罔顧宗族家室性命孤注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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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如斯夫,眨眼間便已然是仲秋八月初。
京師洛陽內猶洋溢著歡慶的氣氛,因為關乎遼東的戰報再次傳回來了。
毌丘儉率軍攻破高句麗國都丸都山城,遣兵押送俘虜兩千餘以及將高句麗宗廟與王室器用等物送來京師洛陽報捷。並源於將海東徹底納入中原王朝版圖的廟堂決策,他暫停了攻勢,在當地安撫夷民,修繕房屋做好越冬準備、穿山鑿渠與興修水利以便就地屯田。
逃去東沃沮的高句麗王位宮得悉國都陷落後,遂繼續往北流竄,廣遣使者邀鄰國以及當地夷民部落為己用,企圖糾結兵力反攻、東山再起。
夏侯霸這一路就更順利了。
眾叛親離的韓濊不耐侯本是投奔位宮的,但進入高句麗境內後便得悉丸都山城被攻破、位宮自身難保。無奈之下,他也只好一條道走到黑,打算北上去與位宮聯合。
但隨他出奔的兵將卻是不願意了。
亡奔出本土來避難高句麗也就算了,畢竟雙方關係素來融洽,國土也緊挨著;但現在竟要跑去白山黑水的邊緣,給挹婁國(部落)、肅慎國當看門狗?
且還是以位宮這個喪家之犬徒附的身份?
帶著這樣的憤慨,在故土難離的情緒趨勢下,這些兵將很快就想起了魏國“只誅首惡”的詔令來。
故而,很快的,不耐侯就很安詳的走了。
在被眾手下灌醉之後,於酣睡中貢獻出了首級,成全了心腹兵將們迴歸故里的期盼。
他的死去,意味著整個濊貊地區徹底臣服。
早就進駐不耐城安設海東都護府的田豫,也正式成為了所有濊貊部族仰望的“酋耆”。
嗯,夏侯霸南下了。
更早得悉丸都山城陷落的他,在不耐城易幟半個月後,便南下帶方郡與弓遵劉茂會合,做越冬準備以及籌備糧秣器械以待對三韓用兵。
戰報傳到洛陽,天子曹叡喜出望外。
再次太廟獻俘、宣告國威之時,也對海東戰事的各人論功行賞。
已然度遼將軍的毌丘儉官職沒有什麼變化,只增了食邑;夏侯霸則是轉平狄將軍、領平州刺史。平州,是析分幽州遼東四郡與高句麗國土新設的。
從他們二人的封賞之中,廟堂公卿都大抵明瞭天子曹叡的安排——只要海東戰事徹底結束,夏侯霸將成為鎮守海東之人;而毌丘儉則會轉回來荊襄或淮南任職,作為前線都督的候選培養了。
其餘諸將一併錄功、封賞各有差。
值得一提的是,被浮華案禁錮以白身從徵的諸葛誕、孫密、李勝與鄧颺等人,天子曹叡在不吝賞賜之餘,竟還特地下詔嘉獎他們勤於王事、忠君體國!
從早年的“浮華不務道本者”呵斥,到如今“勤於王事”的讚賞,詔令的轉變也意味著,他們將迎來解除仕途禁錮的曙光了。
確切的時間,應是在海東戰事徹底結束後,天子曹叡在告廟宣功之時,便以襄助魏國室開疆闢土為由特赦了他們罷。
當然了,前提是期間沒有出現什麼意外。
就當魏國在海東用兵戰況喜人的時候,西邊的雍涼也迎來了紛擾。
涼州西平郡的燒當羌王芒中、注詣舉兵起事,河湟各種羌部落也趁機陰使兵劫掠民眾,就連相鄰的金城郡與隴西郡都不免被流毒。
對此,涼州刺史、持節領護羌校尉徐邈在上表廟堂後,便領軍前去平叛。
而兼領中書侍郎的夏侯惠,也因在此上表中備註了一句,遂被天子曹叡招去了九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