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妹對待忘憂公子倒有些不同,若皇妹生在宮中,想來今日亦是良師益友相伴,待字閨中,在都城世家挑一位尋常郎君。”
楚弋的話她不以為意,她自不會生在皇宮,良緣夙締,追根究底她也只遇見神女峰那一襲紅衣。
“等和親之日,川穀先生師徒也將與皇妹一同離宮。父皇他,他想見你。”
“何時?”
楚弋搖了搖頭,“只是想見你。”
她沒有追問,楚弋的話另有深意,是想見又不見,曾聽老太妃說起過那位懿德長公主,先皇的胞妹,是皇帝的姑姑。老太妃說她不受拘束,行事與那位長公主有幾分相似,所以老皇帝才賜了她“懿德”的封號。說起來還是她在宮中太扎眼,一回兩回,已經不算巧合。
“皇叔也來了。”
河對面是楚雲的轎攆,是去老太妃的寢宮。從楚弋的態度來看,起碼尚未將生死門的罪過遷怒於楚雲,不知道他對生死門的事知道多少,希望能找個機會與楚雲說上話。
“楚弋,我能信你嗎?”
楚弋突然停了下來,看起來有些震驚,是沒想到自己會直呼他的名諱,還是自己會問這樣愚蠢的問題。只見他直愣愣地盯著自己,極少見他像現在失儀,彷彿這個答案須得他謹慎得關乎生死。信任於她而言,本來是可有可無得東西。她從來未想過要信任一個人,但是這一次,要想自己破局就必須依靠楚弋的幫助。
“皇妹放心。”
“你知道,放心二字,不得輕易許諾?”
楚弋點了點頭。
這算是肯定的吧?楚弋知道此時她所求不過一個心安,身為齊越東宮,若做不到一言九鼎,他日生死門博弈取勝,她自然也無話可說。若生死門敗,將眾人逼到絕路,她也不會袖手旁觀,作為他今日輕諾的代價。
湖面的風拂過岸邊殘黃的蘆葦,蘆葦得名來自於《本草綱目》,而在古代蘆葦被稱為“蒹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她也曾在一個雨天,坐在屋簷下喝著溫茶,嘴裡哼著這首小調。那一襲紅衣是她千百年過往裡唯一的顏色,她將自己守護。
“皇妹住在神女峰附近吧?”
“嗯。”
“我從未問過皇妹的身世,皇妹可還有家人?”
她知道楚弋問的不是將軍府遺孤,而是她自己,在神女峰撞見的她。
“沒有,我孤身一人。我若說自己無人依靠,無力自保,但神女峰毒瘴密佈、薜蘿藏虺,那種情形也說不過去。無人與我立黃昏,倒是真的。”
“薜蘿藏虺?”
“不是嗎?”
楚弋想了想,“也是。”卻不提她回去的事,反正神女峰早回晚回,也不差這幾個月了,趕上葡萄釀酒就好。
“皇妹言辭舉措不落窠臼,兒時與皇叔在御花園遊戲,皇爺爺常提起舊事,皇妹確實很像那位皇姑祖。”
她們沒再談論那位長公主,據說那位長公主還是在宮中壽終正寢,一生未嫁。
走過護城河,她們又坐回轎攆。
後來和親提前提上日程,她到底沒有機會和楚雲說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