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彙報的聲音逐漸消散,屋子裡似乎更靜了,落針可聞。風翎在不自覺中微微張開了嘴,一雙眼睛溜圓。
怎麼……可能?
江渙沉默著,屋內空氣彷彿浸了水,成了透明的實體,讓人呼吸都受阻滯。
原來他真的一點都不瞭解夫人。
那麼這場因他而辦的宴會,那麼桃林中握緊的手,那麼她期待地探問他的喜好,那麼月夜下她垂淚所說的擔憂……
江渙輕笑,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
那麼他的夫人,究竟有沒有得償所願發現什麼?
“先按兵不動,去仔細查查。”
他低聲開口,聽起來是一貫的雲淡風輕。
蘇羨睜開眼時,太陽只剩下一牙極窄的紅邊,屋內也生出幾分冷意來。
她遲緩地眨眨眼皮,只覺得口乾舌燥,掀被子下床去倒水,被正在逗狗的梅香看到。
“夫人,你醒啦?”
梅香語氣歡快地向她走來,竹影和補丁聽見也一齊往她這邊看,兩人一狗在夕陽的殘影下向著她跑來,看得她這幾日心頭積攢的鬱氣都消散不少。
緊接著,梅香的一句話讓她一口水嗆在喉嚨裡:“夫人,你還記得你喝醉了嗎?”
蘇羨發出一陣劇烈的嗆咳,咳得昏天黑地,兩頰通紅,好容易緩下來,她嗓子都有些嘶啞:“我沒醉。”
看梅香張嘴,她立馬補充:“不用說我做了什麼,我都記著。”
說罷,她放下水杯,刻意不去看梅香竹影二人,立刻蹲下身去撫摸在她腳邊磨蹭了許久的補丁。
她沒嘴硬,的確清楚地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傻事。正因如此,才更覺得尷尬。
還不如像她那個不勝酒力的夫君,她想,兩杯下肚就爛醉如泥什麼都不記得,無知的尷尬總比清醒的尷尬好應對幾分。
思及江渙,她心頭剛被吹散一點的陰霾又往回稍了幾寸。
她不理解,一個有問題的人,怎麼會被盯梢一個月還什麼都查不出來?
因著中午的宴席,晚膳只備了些簡單清淡的菜品。
蘇羨坐在桌前,心中鬱結,又總想起自己酒後吃江渙豆腐的樣子,只低著頭不願看他。加之中午她並未實際吃下去幾口,此時餓得緊,乾脆就埋頭乾飯,無心說話。
但她能感覺到江渙的視線好像會時不時落在她身上,又在她抬頭前移開。
不就是臉蹭了一下他的衣服,至於這樣看個沒完嗎。
蘇羨握筷的手頓了頓,抬眼去看江渙。他沒再轉開視線,二人對視了兩秒,江渙開口,語帶笑意:“看來夫人今日實在辛勞。”
還是溫溫柔柔淺淺淡淡的笑,可蘇羨卻隱約覺得有些意味不明,但並不能想出個所以然,她只當自己是錯覺。
“還好,方才歇了一會兒,已不覺得乏了。”她笑笑。
“那便好。”他不再說話,低下頭用飯,蘇羨卻發現,他吃了半天,面前的一碗飯幾乎還是滿的。
他有些不大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