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最初所講之事,大寧人盡皆知。
當今天子質純,俗稱智力有缺陷,卻是幾個兄弟中身體和運氣最好的。大皇子年少早夭,另外幾王奪嫡時沒把傻子弟弟放在眼裡,卻不想勝利者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帶走,只剩他這一根獨苗成了熬到最後登基的人。
景佑元年,太后輔佐朝政,太后胞弟從此仕途坦蕩,一路擢升,直到一年後,終於破格登上大寧百年來空缺不設的丞相之位,從此成為了朝堂上真正呼風喚雨之人。
如今為相十二載,朝中勢力幾乎均為丞相黨羽,其子林羽娶了吏部尚書之女為妻,此後更是肆無忌憚地把持朝政,在官員任免上把持大局。
講著講著,方向逐漸離譜起來,梟開始說起八卦秘辛,如丞相與妻子情深,至今只娶一妻,其子卻是處處留情的多情種,如今已抬了五房妾室,還在外養著一個外室。
“就這些?”
梟洋洋灑灑講了一刻鐘,卻沒講出什麼有用的事,蘇羨實在聽不下去,伸手打斷。
“我又不是來聽你說書的,你怎麼盡打聽些風流事?”蘇羨皺眉瞥他一眼。
梟清清嗓子,自顧自往下說:“玉京城內紈絝不少,但論的上頭兩位的,一位是丞相之子林羽,另一位如今在大牢裡關著,是司門郎中何澤之子,名叫何維興。”
蘇羨聽著這個名字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梟卻不給她開口發問的機會。
“要說何維興一個小小五品官員之子怎麼能如此跋扈,能和丞相之子齊名,那是因為借了家中的光——”
“大將軍何瀾?”
蘇羨終於在回憶中搜尋出熟悉感的來源,她曾聽人談論過何維興當街殺害御史臺某個官員之女的事。
“不錯不錯。”梟點頭道,“就是借了大將軍的光,而大將軍是丞相如今最大的政敵。”
有細小的念頭在蘇羨腦海中一閃而過,她還未來得及抓住,就聽見梟已經繼續講吓去。
“何家三代為將,軍功無數,手握兵權,忠心耿耿。”梟嘴角挑起一抹笑,“雖然天子不堪大用,但大將軍堅定維護皇權,所以和丞相相看兩厭,沒想到水火不容的二人,下一代卻臭味相投,何維興和林羽二人曾經常一起出沒花街柳巷之地。”
蘇羨皺起眉頭,這些訊息型別與她預想的完全不同,可若說全然無用,她說不清是什麼地方,讓她覺得不那麼簡單。
“街頭百姓皆知何維興當街殺害御史中丞劉崇之女,劉崇在朝堂上死諫要求還女兒一個公道,是丞相及時攔下,提議召大將軍先回京再做商議,百官附和。”
“現在何維興雖下獄,但其父何澤所受影響不大,他為人懦弱圓滑,雖是何家人卻未與丞相交惡。”梟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水,“何家有事一向是等大將軍何瀾處理,所以何澤存在感很低,一直做著閒職司門郎中,也不求升官。”
蘇羨眼前一亮,看見梟一邊舉著杯子往嘴裡灌水一邊衝她點頭,“對,就是江渙之前的上司。”
梟大約是講完了,停了半晌不再說話,蘇羨在心中回想著方才他講過的事情,眉頭越擰越深。
“不對呀!”蘇羨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你講了這麼多,我沒聽出來江渙和丞相有什麼關係?”
梟的眼睛裡含著的笑意和戲謔爆發,放下手中的水杯,清了清喉嚨慢條斯理道:“問題就在於此——”
他拖著長長的尾音,像老學究一樣搖頭晃腦,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我並未查出江渙和丞相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