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輕柔柔拂過,吹起她散下的一縷髮絲。
“從心出發?”酒意開始上湧,讓他覺得頭腦似乎變得輕快,又好像有些混沌,“何為從心?”
他學習過很多聖人之道,要克己復禮,修身節慾,從未聽過應該從心。
蘇羨眨眨眼,故作高深得有些過頭了?她咂了一口酒潤潤嗓子,開口道。
“就以夫君所說的清、慎、勤來說,若有這樣一人,為官只為步步高昇。
“自己面上從不多拿一分一毫,私下卻指使親近之人狐假虎威吃拿卡要;他謹言慎行,每步決策都三思而後行,只求不得罪上司;他看上去勤勤懇懇,早出晚歸,實際上他只是為了讓人感覺他勤懇,事事只求及格。
“眾人都以為他清、慎、勤,但他在夫君眼裡算得上好官嗎?
“而若另一人,他一心為民,因為做了許多事,百姓感激他,硬塞給他兩個雞蛋;他為了給百姓爭取利益,屢次與上司發生爭執;他時常為民生奔走,幾次險些連應卯都趕不上因此被罰。
“同僚看他是不清、不慎、不勤,他為官又如何?”
她的聲音娓娓道來,如香醇的酒液,清澈醉人。
“既然為本,就該是發自內心驅動自己去做的,否則只是用條例規定框住,追求表面功夫,總能找到空子鑽。”
江渙聽得認真,夫人所說並不是什麼高深晦澀之事,勤政愛民也是他自由被教導的原則之一。
對他而言,這都是應做之事。但他從未設想過應做背後,或許應該是想做。
可他分不清。
他分不清什麼是從心。
夜深露重,話題漸歇。
江渙抿下杯中最後一口酒時,蘇羨一個人已經喝下了半壇。她感覺自己四肢百骸都有些發飄,慢悠悠抻長身體,用一個懶腰舒展身體後又打了一個悠長的呵欠。
“梅香,竹影,攙夫人回去歇息。”
蘇羨不過三分薄醉,但並不貪杯,便藉著江渙的話準備回屋趁著酒意酣睡。
江渙目送她進屋後才離開,明明說著是要借酒澆愁,卻覺得悵惘更深。
他只吃了一小盞酒,又吃得極慢,倒未感覺出醉意,他卻知道自己的情緒還是被放大了些許。
至少在之前,他從未覺得分不清他所堅持的一切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會是一件感覺如此不快的事情。
“噼啪——”
屋中,江渙半闔著眼坐在桌前,指尖揉著跳動的太陽穴,燭火突然炸出一聲悶響。
他懶懶地掀開眼皮,恰見一道黑影閃入屋中。
雲隱動作麻利地行禮彙報:“主子,我按您之前代交的去查江渙婚約來歷,查到一些線索。
“江渙離開信州前,除了與他一同前往玉京死在途中的老管家,其餘家僕均被遣散。這些人所說和之前供述類似,他喪妻後便深居寡言,這些人都不知他在何時定下的新婚約,還以為他那樣悲痛,看起來不會再娶。
“但有一人想起,大約在江渙離開半年前,有一小吏每週會上門為江渙送文書資料,之前所有人都以為是衙門內當差的,也沒人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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