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知道?”風翎頗為無語,“主子這樣安排定有自己的籌謀,大約是為了應付之後沿路的檢查。”
“哎呀!你真是無趣!”
霜藜翻了一個白眼,腳上也往風翎腿上踢了一下,扭身走了。
風翎越發摸不著頭腦,面前的馬溫順地甩著尾巴,低頭嚼著草料,他拍拍馬兒發亮的鬃毛,忽然想起昨晚霜藜說主子喜歡這位夫人。
難道這次與在玉京不同,主子有別的用意……
他晃了晃腦袋,試圖忘掉這個荒唐的念頭。
主子不是這種人!
應該……不是吧。
天邊出現屬於朝陽的淡紅時,蘇羨一行人已經在去往洛津的路上。
趕路總是無聊的,況且出了玉京,一路上沒什麼寬闊平整的大道,即便為了顧及她這個傷員,馬車刻意趕得慢些,車輪碾過塵土碎石,仍是免不了無休無止的顛簸。
之前昏迷著無知無覺,倒是不曾覺得這時間難捱,如今清醒著坐在車上,被顛得坐不好睡不著,百無聊賴的蘇羨感覺自己像一塊開始爬滿青苔的石頭。
竹影坐在一邊安靜地翻著花繩,感受到蘇羨的目光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關切地問道:“夫人可是渴了餓了?”
見她就要去翻手邊矮桌的抽屜去拿糕點,蘇羨搖搖頭:“扶我坐起來些。”
蘇羨往車廂一側挪了挪,想掀開簾布看看外面的風景,被竹影叫住。
“夫人還是別瞧外邊了,沒什麼好看的。”
但她的話還是慢了半拍,車簾一角已經被掀起,車外的狀況從這不大的空間盡數被收入眼底。
五月初臨,正該是柳色轉深,新麥漸黃的時節,落入眼中的卻沒有這般生動的色彩,彷彿車輪邊揚起的塵土蒙在了人的眼前,導致看哪裡都是灰落落一片。
路邊癱著的一人隨著滾動的車輪在視野中逐漸淡去,蘇羨放下車簾,那人瘦的只剩一把骨架的身體還在眼前。
也不知是活著還是死了。
她想起在玉京城門前見到的那些流民,在心中默默盤算,已經過去了半月有餘,不知有幾人能到所分的地,又有幾人能將手裡的種子撒進土裡。
暮春已深,這些人的春卻還未至。
蘇羨沒再做些多餘的事,躺回軟榻閉上眼,給每一次顛簸計數。心裡卻也被顛得不得寧靜,總是記不清自己默唸的上一個數。
記不清是第幾次從頭開始數,她又已經由躺變坐,而竹影睡在榻上呼吸悠長時,馬車停了下來。
江渙彎腰鑽進車廂,手中拿著乾糧。
“累不累?你身上的傷可還受得住?”
注意到睡著的竹影,他放低聲音問。
“吃些東西吧,車隊會停半個時辰歇歇腳。”見蘇羨搖頭,他似是鬆了口氣,“午後出發,再有兩個時辰就能到了。”
蘇羨見他隱隱有些疲憊的捏了捏眉心,輕聲問:“昨夜沒睡好嗎?”
江渙點點頭,手從眉間放下時,不知怎的看起來比一開始更無精打采,眼簾微垂,那雙漂亮的眼睛也失了幾分光彩。
蘇羨將手中的軟墊遞過去:“靠著歇會兒吧。”
江渙彎唇接過,那軟墊還帶著她懷中的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