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望是以防萬一,但事情總是會向著他不想見到的“萬一”頭都不回的奔去。
就像在這個匆忙的計劃裡,他便忘了夫人從來不是個安於被安排的人。
“流經宣陽的那條河。”
江渙知道自己從來無法以三言兩語改變她的決定,只好向她解釋即將面臨的狀況。
他想起宣陽河岸邊招搖的蘆葦蕩,心尖和語氣一齊因為不久前那個過分美好的夜晚軟了下來。
“我們會藏身貨船裡,從水路進寧昌與其他人匯合。”
這計劃聽起來簡單到有些潦草,蘇羨不確定地發問:“難道寧昌的碼頭不設任何查驗的關卡?”
“自然是設卡的,只是在實際檢查過程中,那些官員一般只是做做樣子。”
“即便是在下令嚴查的時期?”
“對。”江渙頷首,“所謂嚴查也不過是從三分嚴到五分嚴的程度。不管上面的指令如何,執行總是要靠那些官員來完成——他們恰恰是一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一群人。”
蘇羨奇道:“你如何能這般篤定?”
“寧國與靖國並不通商,寧國卻能隨意買到靖盛產的柑橘,茶葉,在靖也一樣——必是私下裡已經形成了一條通路,他們運的也遠不止這些小東西,沒有一些官員從中掩護是做不到的,那些人不會做自絕財路的事。只是……”
“原來是走私啊。”
他一說,蘇羨便反應過來,也看出了這計劃的可行,頓時放鬆了不少。
見江渙欲言又止,她也猜中七八分,反過頭安慰道:“你是想說到時候環境會比較差?放心吧,我有一定的瞭解。”
江渙露出一個帶著些許抱歉意味的笑,蘇羨自覺這沒什麼,但事情的發展還是讓她不禁想要來一聲“世事無常”的長嘆。
蘇羨抬頭望天,長嘆未半,被刺眼的陽光逼得中道崩殂,一隻鳥在她眯起來的狹窄視野間掠過。
她過去工作時沒少與邊防合作,如今倒要體驗一把作為“非法入境貨物”的滋味。
只是這份慨嘆命運奇妙的心境還來不及展開,蘇羨幾人不約而同進入了弓背炸毛的防禦姿態——
周圍林中冒出幾個身影,從身形來看,打頭的像是那日在雨中多此一舉在一輛裝貨的馬車上砍了幾刀的人。
日頭毒辣,蘇羨方才被太陽晃過的眼睛到現在視物還帶著幾片沒散乾淨的光斑。
她微眯著眼,深吸一口氣,手指已經握上了刀柄,不由得感嘆自己的先見之明——她擔心路上再遇群敵,短刀不夠方便,沈時溪便不知從她家哪個倒黴的護衛身上薅了一把刀給她。
還好,幾個不會武的應該都已經安全進入寧昌了吧,不必再經歷一遍心驚肉跳。
禍福相依,蘇羨默默數著人頭髮現了一個壞訊息。
對面這夥人昨日才折損一員,今日來包圍他們的人怎麼反而又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