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喜出望外的結果甚至讓她嘲笑起來方才病急亂投醫的自己:居然會想去那些刺客身上搶解藥,若是被那些算得上半個同行的刺客們知道都得嘲笑她的天真——
目的是殺人的他們,恨不得在武器上淬無藥可解一擊致命的毒,又怎麼會隨身攜帶解藥這種東西?
流水的聲音逐漸從山林間的竊竊私語變為激昂的高鳴,蘇羨加快腳下的速度,半秒都不想多耽誤。
那條河終於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裡,水聲撞擊著耳膜,陽光照在河面上,有如碎金。
這實在該是一副美好的畫面,蘇羨望著粼粼的波光想。如果不是在她正站在崖上,而河流在十幾米之下的谷底的情況下。
蘇羨強做了幾個深呼吸,確認四周還算安全後,扶著江渙靠坐在一塊巨石旁。
“夫君。”
她捧起他的臉,按著他常做的那樣,手指撫上他因痛苦皺緊的眉心。
江渙有所察覺,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滾動幾次,堪堪睜開一半,失去血色的唇瓣扯出了一道細弱的笑。
蘇羨看到了他眸子裡流出的歉疚與眷戀,輕輕搖了搖頭。
“你先不要說話,儲存力氣,在這裡等我。”
她起身向著崖邊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半蹲下平視著江渙的眼睛盯著他。直到江渙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解,蘇羨傾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她滿意地看著他因出乎意料而微微張大的眼睛。
“就保持這樣,”蘇羨正色道,“好好休息,最好等我回來的時候你要比現在更精神一點,不然我真的很難把你帶到河邊去。”
蘇羨繞著崖邊走了兩圈,大致在腦海裡標出了一條攀下去的路線——巖縫中有一條手腕粗細的野藤,看上去能夠支撐一陣,其下還有三兩處凸起的石頭,勉強可以作為落腳處。她抽出袖中的短刀,加上用刀借力緩衝,大概可以保證兩個人安全到達地面。
她回到巨石前,蹲下身看了看江渙傷口的情況,重新調整了紮帶的位置,把江渙傷口腫脹處的衣料撕開了些。
“夫人。”
江渙緩緩睜開眼,聲音聽起來稍微多了點力氣。
蘇羨正忙著拆他的腰帶,低著頭隨口解釋:“等會兒我用腰帶把你纏在背上爬下去,沿著河走,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宣陽。”
江渙的手落在她的手上,冷得發冰。
“夫人,你去寧昌吧。”
“我們現在應該離宣陽更近,而且你現在進寧昌可能不安全……”
蘇羨終於將江渙的腰帶抽了出來,抬頭撞進了他低垂的眼神裡——帶著些許不捨的沉靜。
“此毒為三日瘴,”江渙緩而輕地說,“第一日身體會從傷口處開始腫脹,第二日腫脹處會逐漸潰爛,第三日毒發身亡。”
他停頓許久,似乎是在積攢繼續說話的力氣。
“來不及找解藥的。”
“我希望夫人先行離開。”他彎了彎唇角,“不要看見我那般醜陋嚇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