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鬥聲終於逐漸遠去,耳朵重新被身體掃過樹枝時枝葉顫動,鳥雀驚飛的天籟填滿,蘇羨卻覺得呼吸越來越不得要領——手上的吃力正順著胳膊,沉甸甸壓進心裡。
“你傷到了哪裡?”
蘇羨注意著四周,停下腳步,終於能好好看看江渙的狀態。他看起來並不算狼狽,衣袂依舊悠然飄蕩,只是不知是不是林中綠意太盛,她總覺得江渙臉色發青。
江渙並不清楚自己面色如何,他只感覺手臂上的麻木正在一點點吞噬身體其他感官,意識也跟著時而沉重時而飄忽。
“傷勢不重,”他晃了晃頭,想要找回一些清醒,苦笑著指指右臂,“可能中了毒。”
蘇羨臉色驟變,扯過江渙的胳膊,傷口看起來並不深,鮮血卻流而不凝。
她從衣服上撕下一條,緊緊紮在了傷口向上三寸的位置,喉頭滾了兩下,才擠出一句話來。
“我們先找個隱蔽的地方,我再去回去找解藥。”
江渙半垂著頭,她的臉在視線中開始出現虛虛的重影。他本想說那些刺客身上不會有解藥,可是看到她皺起的眉頭,嘴裡的話滾過一圈,說出口時變成了低低的“好”。
他抬手去撫她的眉心,僵硬的手頓了半晌去辨認方向,落下時不知為何還是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江渙注意到她的眼睛在他的手落下後眨得很快,長長的睫毛掃在他的指腹上,他卻沒能感受到柔軟的麻癢。
蘇羨握住他的手腕轉身,拉著他繼續往前。她微微仰頭,遏制眼眶裡不合時宜的酸脹——這招老套但有效,因為她的注意力大半都轉移到了半空中一隻有些眼熟的鳥上。
一陣向下的力扯得她心猛然一驚,是江渙腳下的一個踉蹌。
蘇羨咬唇,將江渙的右臂繞過脖頸,左手扣在他的腰側,右手輕拍了拍他的臉頰。
“夫君,你身上是不是帶著什麼東西?”
“什麼?”
“有隻鳥一直跟著,”蘇羨反手握住他向後滑落的手腕,變換方向,向前掠過一段距離,“我懷疑是你身上有什麼能被追蹤到的東西。”
“我想想……”
江渙迷迷糊糊應著,大腦卻彷彿散成了一團煙,虛無縹緲,沒了思考的能力。
蘇羨側頭去看,嚥下酸澀,將聲音提高几分:“你說不出來,我可就自己上手找了,要是誤扔掉什麼有用的東西,你醒來後不要怪我。”
“好……夫人決定……”
蘇羨緩緩吐出一口氣,帶著江渙找了一棵順眼的樹倚著,先幫他將胳膊上綁著的紮帶鬆了鬆,讓血液暫時流通,又去戳江渙的臉。
“你不許偷懶,快想想路線。”
見江渙的眼皮顫動著掀開,蘇羨扯了扯他的衣領,伸手去摸每一寸可能放著東西的地方。
“夫人……”他蹙著眉低低提醒,“那裡沒裝什麼。”
蘇羨收回戳他腹肌的手,從他懷裡摸出了一份過所。
“可能是它吧。”蘇羨拿出火摺子點燃,虛張聲勢地威脅道,“你最好祈禱一下,不是那些人趁你不備在你身上撒了什麼追蹤粉。不然你也看見了——我會趁你不備把你衣服也扒下來燒掉,一點兒都不會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