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沉默地走在冰之國殘破的街道上,寒風捲著細碎的冰晶掠過廢墟。納蘭沐琴的靴子踩在碎冰上,發出細微的碎裂聲,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上。她望著眼前這片曾經繁華的銀白世界,眼中滿是怒火,咬著下唇,心中的悲憤難以抑制。冰之國,這個她當成自己親人一樣愛護的國家啊,百姓們在這片銀白世界裡安居樂業,靠著嫻熟的冰雪技藝與豐富的漁獵收穫維持生計。
如今一切都毀了,街道上到處是殘垣斷壁,房屋被焚燒後的痕跡還清晰可見,街道兩旁原本精美的冰雕建築如今只剩下斷壁殘垣。那些巧奪天工的冰晶拱門、栩栩如生的雪獸雕像,全都化為一地碎片。納蘭沐琴記得,當初她離開這裡時,這裡還是歡聲笑語不斷。孩子們在街道上追逐嬉戲,商販們吆喝著叫賣各種冰雪工藝品,空氣中飄蕩著烤魚和熱茶的香氣。如今,只剩下死寂。
“糧食......全被搶走了......”一個虛弱的聲音從側面傳來。
納蘭沐琴轉頭,看到一名滿臉是血的侍衛用長槍支撐著身體。他的鎧甲上佈滿刀痕,左肩的傷口還在滲血,染紅了半邊衣襟。那是一名年輕的侍衛,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卻已經經歷了生死搏殺。
納蘭沐槿蹲下身,扶起一位靠在牆邊的老人。老人的手像枯枝一樣顫抖,乾裂的嘴唇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只能無力地搖頭,手裡攥著被火燒的只剩下一小塊的布料,不願丟棄,彷彿這是她的親人留給她的唯一念想。
“那群暴民......不知從何處而來......”侍衛繼續說道,眼中閃爍著憤怒與痛苦,“他們到處破壞,見人就打,連婦孺都不放過。我們奮力抵擋才護住了百姓們的安全,但......”他的聲音哽咽了一下,“我們人數有限,護不了糧倉的周全。”
納蘭沐琴閉上眼睛,感覺到每一絲寒風都在向她訴說著這片土地的痛苦。當她再次睜眼時,那雙如極地冰川般的眸子已結滿寒霜。
“糧倉當家的呢?”她問,聲音比冰雪更冷。
侍衛低下頭:“當家的用全部家當購置的糧食......他的娘子苦苦哀求我們能幫他們搶回些糧食,哪怕只有一丁點也好。我的同伴們沿著暴民留下的足跡追了過去。”
曦靈站起身,腰間的佩劍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有訊息了嗎?”
“一刻鐘前,一個同伴回來報告。”侍衛指向城門方向,“他們追到城門時,那群暴民已沒了蹤影,不知去了何處。大部分人返回營地準備善後,只留幾個人回來檢視城中情況。”
納蘭沐琴走向一處被燒燬的房屋,手指撫過焦黑的木樑。這裡曾是城裡最熱鬧的茶樓,她還記得掌櫃總是笑眯眯地為巡邏的衛隊準備熱茶。現在,只剩下幾縷青煙從廢墟中升起,像是無聲的控訴。
“這些人行動異常有序,”曦靈走到納蘭沐琴身邊,壓低聲音,“不像是普通的暴民。他們對這裡的佈局瞭如指掌——糧倉位置、衛隊巡邏路線、撤退通道......”
“查。”她的聲音比極地的寒風更冷,“我要弄清楚是誰在背後推動這場暴亂。”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從廢墟中鑽出來,懷裡緊緊抱著幾個凍得發硬的土豆。為首的男孩臉上帶著淤青,卻倔強地挺直脊背:“我們找到些漏網的糧食!”
納蘭沐琴的眼神突然凝固。男孩脖子上掛著的冰晶吊墜在陽光下折射出奇異的光芒——那是她多年前親手頒發給城門衛隊的嘉獎信物,整個冰之國只有七枚,每一枚都刻有受獎者的名字。
“阿泰呢?”她快步上前抓住男孩的肩膀,“給你這個吊墜的侍衛在哪?”
男孩的眼淚突然奪眶而出,在臉上凍成冰珠:“阿泰叔叔他們...全都...為了保護我們...”他哽咽著說不下去了,只是緊緊攥著那枚吊墜,彷彿這是他與那個英勇侍衛最後的聯絡。
納蘭沐琴感到一陣眩暈。阿泰是第一批追隨她的侍衛,從她還是個不被看好的公主時就忠心耿耿。二十年前那個雪夜,十五歲的阿泰跪在她面前:“臣願用性命擔保,沐琴公主絕非他們所說的災星。”
現在他用自己的血證明了誓言。
她蹲下身,用手輕輕拂去男孩臉上的冰珠,聲音柔和下來:“孩子們,你們別怕,壞人都被侍衛叔叔們趕走了,你們都安全了,乖乖的跟著這個奶奶和哥哥好不好。”
“可是這個哥哥的臉上的全是血。”一個扎著小辮子的女孩怯生生地指著納蘭沐琴身後的侍衛。
納蘭沐琴轉向身後的侍衛,後者正努力站得更直一些,不想嚇到孩子們。她看到這個年輕侍衛眼中的堅毅,與當年的阿泰如出一轍。
“這個哥哥為了保護大家才受的傷,他跟阿泰叔叔他們一樣英勇對不對,我們應該鼓勵這個哥哥是不是啊。”
為首的男孩似乎聽懂了,把土豆交給小夥伴,走到那個侍衛面前,他把自己髒兮兮的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抓著侍衛的手,稚嫩的聲音問著那個侍衛:“侍衛哥哥,你姓什麼呀。”
“我姓莫,單名一個林,莫林。”年輕侍衛有些意外,但還是溫和地回答,因為我在營地裡年紀最小,大家都叫我小莫,他們還給我取了個外號——老么。你們呢叫我小莫哥哥吧。”
“小莫哥哥,你身上的傷,疼不疼啊。”男孩仰著臉問,眼睛裡還含著淚。
莫林笑了笑,儘管這個動作扯痛了他的傷口:“哥哥身上的傷不疼的,處理一下就好了。”他有些擔憂地問,“哥哥這個樣子,是不是嚇到你們了?”
“沒有。”男孩用堅定的語氣說著,“小莫哥哥,我們不怕,你很英勇。我……我想習武,成為像小莫哥哥你一樣的人保護大家,你教我習武好不好。”
“還有我們,我們也想習武!”其他孩子異口同聲地說,小小的臉上滿是決心。
“行,哥哥答應你們。不過要過幾年哦。”
“為什麼?”孩子們滿臉疑惑。
“因為你們現在都大小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現在要做的是讓自己健健康康的。等你們再長大一點,哥哥我就教你們。”莫林說,“那哥哥可不可以問問你們的名字?”
“我叫阿樂,她叫陶陶……”自稱阿樂的男孩給莫林介紹著自己和自己的同伴們。
曦靈看著這一幕,心中既感動又苦澀。這些孩子本該,現在卻不得不考慮如何拿起武器保護自己。她望向納蘭沐琴,發現她的眼中同樣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這時莫林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鮮血從指縫間滲出。阿樂立刻踮起腳,用髒兮兮的袖子去擦他臉上的血:“小莫哥哥,你咳血了!奶奶說咳血要喝熱湯...”
“沒事的。”莫林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轉向納蘭沐琴,“姑娘若是還有事情要辦,放心去吧,他們交給我了,我會幫他們安頓好的。”
一行人跟莫林他們告辭,跟著神秘男子穿過蜿蜒的小巷,避開了滿是斷壁殘垣街道,夜色如墨,只有微弱的月光灑在地面上,映出幾道模糊的影子。納蘭沐琴緊了緊身上的斗篷,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但她並未多言,只是默默跟在隊伍後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空了的荷包。才想起玄鐵弩碎片已經交了出去,那塊冰冷的金屬此刻正躺在那個神秘男子的懷中。曦靈揹著昏迷的曦雪,腳步雖穩,眉宇間卻透出一絲疲憊。月影則幫曦雪拿著她的武器星碎寒穹警惕地環顧四周,手中的星碎寒穹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彷彿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的情況。
神秘男子走在最前方,步伐輕快,似乎對這片區域極為熟悉。他的斗篷在風中微微飄動,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偶爾回頭看一眼身後的人,目光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深意,卻始終沒有開口解釋什麼。
“我們還要走多久?”納蘭沐琴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壓得很低,彷彿怕驚動了什麼。
男子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快了。”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而沙啞,納蘭沐琴皺了皺眉,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只能繼續跟著他前行。
四周的景色開始變得荒涼起來。遠處傳來幾聲烏鴉的啼叫,顯得格外刺耳。曦靈感覺到背上的曦雪微微動了動,似乎有些不安穩,便低聲安慰道:“別怕,我們很快就安全了。”
月影則始終保持著沉默,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四周,手中的星碎寒穹微微顫動,彷彿是在告訴他,前方的路並不簡單,甚至可能隱藏著某種危險。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神秘男子終於在一座破舊的廟宇前前停下了腳步。廟宇的門扉半掩,門上的漆早已剝落,顯得破敗不堪。他輕輕推開門,示意眾人進去。
“這就是你說的安全地方?”納蘭沐琴有些懷疑地看著眼前的廟宇,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男子點了點頭,依舊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側身讓開了路。
曦靈揹著曦雪率先走了進去,廟宇內部比外面看起來要好一些,雖然陳舊,但還算乾淨。月影緊隨其後,手中的星碎寒穹依舊緊握,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
納蘭沐琴最後走進廟宇,心中依舊有些不安。她回頭看了一眼男子,發現他正站在門口,目光深邃地望著遠方,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現在可以跟我們說說你的名字了吧。”納蘭沐琴終於忍不住問道。
男子緩緩轉過頭,斗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名字我會告訴你們的,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現在暫時安全了,先休息一下吧,一會我帶你們進入皇宮。”
他的話音剛落,廟宇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彷彿有許多人正在迅速靠近。納蘭沐琴心中一緊,立刻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
“你騙我們!”她手中匯聚力量握住一把長劍,目光凌厲地看向男子。
男子卻依舊保持著那抹淡淡的笑容,緩緩退後一步,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中。下一刻,數道黑影從屋頂躍下,手中的彎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直逼眾人而來。
曦靈迅速將曦雪放下,交給月影照顧。拔出長劍與納蘭沐琴並肩而立。納蘭沐槿則已經與幾名黑衣人交上了手,手中的武器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陣寒風,逼得對手連連後退。
“看來我們被設計了。”納蘭沐琴咬牙說道,手中的長劍迅速擋住一名黑衣人的攻擊。
曦靈沒有說話,她手中的長劍如同閃電般刺出,瞬間擊退了兩名黑衣人,
廟宇的戰鬥瞬間爆發,刀光劍影交織在一起,空氣中瀰漫著緊張的氣息。然而,黑衣人的人數似乎越來越多,彷彿無窮無盡。
就在眾人漸漸感到力不從心時,廟宇外突然傳來一陣哨聲,黑衣人的動作微微一滯,隨即迅速退去,消失在夜色中。
納蘭沐琴喘著氣,手中的長劍依舊緊握,警惕地看向四周。曦靈則迅速檢查了一下曦雪的情況,確認她依舊安然無恙後,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納蘭沐槿收起自己的武器,看向廟宇外:“他們撤退了,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此刻是安全的。”
納蘭沐琴點了點頭,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她看向廟宇外那漆黑的夜色,彷彿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正在暗中注視著他們。
“看來有人不想我們查到什麼。”她低聲說著。
“不錯嘛。”神秘男子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你不是寒玉衛隊的人嗎,為何要騙我們!”納蘭沐琴劍指男子,“說,誰指使你的。”
男子並未立即回答,只是走到院中的石桌前,輕輕拂去桌上的落葉,淡淡道:“姑娘不必如此動怒,但很可惜只說對了一半。”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說過我會告訴你們我的名字的。”男子緩緩的說著,“我叫夜無痕,並不是寒玉衛隊的隊員。”
“什麼?!”納蘭沐琴震驚,手中的長劍消失,“你不是寒玉衛隊的隊員,那你的玉牌從何而來?”
夜無痕轉過身,目光如炬:“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剛才的那幫黑衣人你們也看到了。要想知道剩下的事,跟我來吧。”
夜無痕走進室內,按動牆壁上一個不起眼的機關。隨著一陣輕微的響動,牆壁緩緩轉動,出現一條筆直的樓梯。
“這是?”納蘭沐琴感到疑惑。
“這下面是通向皇宮的密道,穿過密道我們就能進入皇宮了,你們也能幫這位姑娘治療。”夜無痕說,“跟我來吧。”
眾人對視一眼,跟著夜無痕走下樓梯,一條狹窄的通道出現在眾人面前。通道內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這裡這麼黑,我們怎麼走啊。”納蘭沐槿問道。
夜無痕沒有作聲,按動了牆上的石塊,通道內瞬間明亮起來,照亮了前進的道路。
“這條密道還保留著以前的一些機關,雖然不會致命,但想破除機關很費時間,你們要跟緊我,別觸動機關。”
一行人跟著夜無痕的腳步一點一點走過通道,納蘭沐琴打算讓夜無痕解釋一下自己心中的那些疑惑,但她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現在不是時候,於是她默默跟著隊伍前進。三個時辰後,他們來到了密道的盡頭,夜無痕拉動牆壁上的燭臺,通道內火光熄滅,面前的牆壁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露出一條細小的縫隙。夜無痕推開牆壁,眾人來到了一間佈滿灰塵的房間內。
“這裡是?”納蘭沐琴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夜無痕微微一笑,語氣淡然:“這裡是以前存放古籍的地方,現在只是一間空屋而已。至於為什麼騙你們……或許我們有共同的事情要查。”
“共同的事情?”納蘭沐琴眉頭微皺,心中隱隱感到事情並不簡單。
“我們先開離開這裡吧。”夜無痕說,“我找人給你們安排房間休息。”
夜無痕輕輕推開房門,一行人跟著他離開房間。夜無痕揮手叫來遠處的一個侍女。
“夜大人。”侍女畢恭畢敬的行禮,“您有何吩咐。”
“這幾位是我的朋友,你帶他們去……”夜無痕小聲的在侍女耳邊說著。
“是。”侍女回答,“幾位請隨我來。”
“等一下。”納蘭沐琴攔住夜無痕,“你知道在廟宇襲擊我們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去查檢視。”夜無痕平靜的說著,“天色已晚,你們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們明天再說。”
侍女領著曦靈幾人往東邊走去,夜無痕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默默關上房門,朝另一個方向離去。一炷香過後,曦靈幾人跟著侍女在一座宮殿前停了下來,她推開宮殿的大門,將曦靈他們帶往自己的房間。
“諸位,我們到了,這裡便是隱月殿了,環境幽靜,遠離喧囂,幾位可自行分配房間。奴婢芷雲,有什麼需要的喚我便是,不打擾諸位休息了。”
芷雲慢慢退出隱月殿,留下曦靈幾人分配房間。此時的冰之牡丹,燈火通明,護法和丞相還有朝臣們爭論不休。
“張相,你不是都答應我等我訊息了,怎麼又回來了。”護法說,“我都已經派人去查了,你還有什麼事要與我爭的。”
“犬子雖然不爭氣,但那是我夫人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如今犬子死於非命,我這個當爹豈能坐得住。”張丞相轉身對朝臣們說,“諸位說我說的對不對。”
朝臣們面面相覷,有人低聲附和,也有人面露難色。大殿內的燭火搖曳,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護法眉頭緊鎖,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緊:“張相,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對方的底細我們都沒弄清楚,貿然行動只會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張丞相冷笑一聲,“我兒子都死了,還管什麼蛇不蛇的!護法大人若是不肯主持公道,老夫就自己查!“
“丞相慎言!“一位年邁的朝臣上前勸阻,“冰之國的規矩您不是不知道...”
“規矩?“張丞相猛地拍案而起,“我兒屍骨未寒,這就是你們說的規矩?!“
護法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但很快又恢復平靜:“來人,給丞相上茶。張相,我們借一步說話。”
與此同時,隱月殿內。
曦靈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冰之牡丹,若有所思。
“曦靈阿姨,你看什麼呢?“納蘭沐槿湊過來問道。
“沒什麼。“曦靈收回目光,“只是覺得今晚的冰之國,似乎特別熱鬧。“
窗外,一片牡丹花瓣被夜風吹起,飄向了遠方黑暗的角落。在那裡,一個黑影正靜靜注視著隱月殿的一舉一動。
第二天,晨光透過窗欞灑入隱月殿,納蘭沐琴一夜未眠。她站在窗前,指尖輕輕摩挲著窗欞上的冰紋,那是冰之國工匠獨有的技藝——每一道紋路都暗藏玄機,唯有皇室血脈才能讀懂其中傳遞的密信。
“冰紋未亂,但人心已變。”她低聲呢喃,目光落在遠處巍峨的冰之牡丹上。昨夜護法與丞相的爭執,顯然只是冰山一角。
房門被輕輕叩響,夜無痕的聲音從外傳來:“姑娘,可醒了?”
納蘭沐琴指尖一彈,房門無聲滑開。夜無痕依舊一身黑衣,只是今日未戴斗篷,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他眉間有一道細疤,像是被極薄的冰刃所傷,傷口邊緣還泛著淡淡的藍光——那是影衛獨有的“寒魂印記”,唯有執行過生死任務的人才會留下。
“昨晚的事,我很抱歉。”夜無痕說,“這裡無外人打擾,我們能繼續昨晚的話題嗎?”
納蘭沐琴看著夜無痕臉上的傷疤:“你臉怎麼回事,昨天見你時你臉上還沒這道細疤呢。”
“這是我之前處理事情時留下的,外出總得偽裝一下。”
“跟我來吧。”納蘭沐琴帶著夜無痕朝另一間房屋走去,沒一會兒,曦靈他們坐在夜無痕面前。
夜無痕看著曦靈他們,發現少了兩個人:“那位白頭髮的姑娘和那個公子呢?”
“姐姐她還在昏迷中,得有人照顧她。”納蘭沐琴回答。
“那姑娘是你姐姐?”
“怎麼,你對我姐姐感興趣?”
“沒什麼。”夜無痕面無表情,“我只是沒想到那個姑娘這麼厲害,居然是你姐姐。”
納蘭沐琴從腰間取下玉牌丟到桌上:“現在,該告訴我們真相了。”
夜無痕的手指輕輕撫過玉牌表面,指腹在冰晶紋路上停留片刻:“這塊玉牌確實屬於寒玉衛隊,是我從他們隊長那裡借來的。”
“借?”曦靈冷笑一聲,“寒玉衛隊的信物也能隨便借?”
“正常情況下當然不行。”夜無痕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但如果是護法親自下的命令,就另當別論了。”
房間內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納蘭沐琴與曦靈交換了一個眼神。護法是冰之國權力核心之一,地位和丞相一樣僅次於國主。如果他介入此事,意味著事情遠比表面看到的複雜。
“護法為何要幫你?”納蘭沐琴直截了當地問。
夜無痕從懷中取出一塊黑曜石令牌,放在桌上與玉牌並列。令牌上刻著一朵盛開的冰牡丹,花蕊處鑲嵌著一顆暗紅色的寶石。
“我乃冰之國影衛,和寒玉衛隊一樣直屬國主調遣。但我們職責不同,影衛負責處理那些……不適合公開的事務,而且我們的身份對外是保密的。這次護法找到我,希望我能暗中調查一下丞相之子的事,玉牌借來為了方便在冰封島內行走。”
納蘭沐琴的指尖微微發顫。影衛的存在即使在皇室中也只有極少數人知曉。她養母在位時曾隱約提過,但從未詳談。這塊黑曜石令牌上的暗紅寶石,正是影衛最高階別的標誌。
“證明給我看。“她突然說道。
夜無痕似乎早有準備。他解開袖口,露出手腕內側——那裡有一個細小的冰晶紋身,紋路與納蘭沐琴記憶中的影衛標記完全吻合。
“現在,該你們告訴我了。”夜無痕重新整理好衣袖,“你們為何會出現在冰之國?又為何對暴民襲擊如此關心?”
納蘭沐琴深吸一口氣。眼前這個男人身份神秘,但目前為止的種種跡象表明他確實可能是影衛。而影衛的存在,恰恰說明冰之國高層已經察覺到了異常。
“我,納蘭沐琴。”她直視夜無痕的眼睛,聲音沉穩而有力,“冰之國國主。”
夜無痕的瞳孔微微收縮,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他猛地站起身,單膝跪地,右手按在左胸心臟位置——這是影衛對國主最高的禮節。
“夜無痕見過國主。”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屬下有眼不識泰山,請國主恕罪。”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