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裴家嫡孫的身份暴露了!一個本該永絕仕途的裴氏嫡脈,不僅入了宮,還坐到了東廠督主這等要害位置!”
“皇上……皇上豈能不驚?豈能不怒?豈能不疑心這是裴氏處心積慮數十年的驚天陰謀!”
“這禁足停職……恐怕只是開始!今日急召入宮……怕是……怕是凶多吉少啊!”
沈知硯的話,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剖開了皇權與世家之間最血腥、最醜陋的交易和猜忌,也將裴寂此刻面臨的絕境,赤裸裸地展現在眾人面前。
廳堂內一片死寂,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
崔小七隻覺得渾身發寒,心臟像是被針扎般密密麻麻泛起疼痛。
阿寂能走到今天,每一步都踏在萬丈高的鋼絲之上!
一旦行差踏錯——萬劫不復!
他的一切苦難,都是因為“裴”這個姓氏帶來的。
不!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想辦法!
“沈爺爺!”崔小七強迫自己冷靜,抓住一線可能,“前幾日裴慶前來認親,得知阿寂是……宦官身份後,當場翻臉不認!矢口否認他是裴家嫡孫!皇上若查,應能……”
“什麼?!”沈知硯氣得渾身發抖,捂著胸口,“裴慶!好一個無情無義的老匹夫!竟敢如此作踐我的乖孫!老夫見了他,定要打碎他那滿口狗牙!”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皇家之人多猜忌!現在是與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會藉此機會,狠狠打壓裴氏!”
沈知硯話落,踉蹌朝著門外走去,他必須動全族之力,豁出性命,護住寂兒!
崔小七心急,也緊隨其後,她得去找江魚兒,或者蕭清河,他們或許能打探到宮裡的訊息!”
沈知宴剛跨出門口,與匆匆前來的江魚兒撞了個滿懷。
“江公子,你來得正好!”崔小七一瞧是江魚兒,顧不得許多,拉住他的袖子,聲音急切得幾乎變調,
“阿寂呢?他……他回來了嗎?”
她目光越過江魚兒,滿懷希冀地投向空蕩蕩的廊道盡頭。
多希望能看到他的身影,踏著暮色,從容不迫地向她走來。
可惜並沒有!
可惜,廊下空空如也,只有風聲嗚咽。
江魚兒總不離手的摺扇也不見了,此刻兩手空空,一臉凝重。
江魚兒沒有直接回答崔小七的追問,他避開她灼灼的目光:
“初二那日,裴慶和裴宴塵……本已打點行裝準備離京返回蒲州……卻在城門口……被……被宮中派出的御前帶刀侍衛攔住!手持密旨……將二人……直接宣入宮中覲見!”
崔小七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裴慶爺孫被密旨召入宮中。
皇帝……這是要將所有與裴氏血脈相關、所有可能牽涉其中的人,一網打盡,徹底清算嗎?
沈知硯在一旁咬牙切齒,恨聲道:“果然!果然還是跟那老匹夫脫不開干係!都是他造的孽!”
“嫂嫂,”江魚兒眸光閃躲,努力擠出一絲慣常的輕鬆笑意,卻顯得無比勉強,
“裴寂……裴寂他特地讓我來告訴你一聲……他……他無事,讓你安心~”
他江小魚慣常說大話,假話是信手拈來。
可今日這半真半假的話,說出去心虛又心慌!
“既然無事,人在哪呢?”崔小七猛地拽了一下江魚兒的袖子。
這話……若是平日從他江小魚口中說出,崔小七或許還會信上三分。
可今日,他眼神躲閃,語氣飄忽,她是不信!
江魚兒實在沒著,騙不下去,艱難道,“在……詔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