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伯深嘆了口氣,眉頭皺成八字,“因……因為大人是裴家嫡孫的身份,被皇上知曉!”
崔小七不懂,這跟停職禁足有什麼關聯?
“夫人、皇上認為大人身負裴氏血脈卻入宮為臣,又執掌東廠大權多年,恐……恐懷疑裴氏圖謀不軌,是安插的棋子!故而年前便下旨,禁足大人於府內,停職……查辦!”
他艱難地吐出最後兩個字,憂懼道:“此番急召入宮……怕是……凶多吉少啊!”
崔小七咬著嘴中軟肉,若皇上這麼想那就可真是太昏庸了。
裴氏若真圖謀不軌,怎會讓嫡系血脈入宮為宦?受這等屈辱!
再說就算入宮為官,不得是什麼戶部尚書、首輔、丞相、大理寺丞。
也不會是宦官。
用腳趾頭想也不是。
一個冰冷的念頭閃電般劃過崔小七的腦海,讓她遍體生寒。
除非……
血腥味瀰漫在她的口腔內。
除非皇帝只想藉此機會,大做文章,對裴氏下手!
裴寂的身份,不過是一個絕佳的、不容辯駁的藉口!
“轟!”
沈知硯只覺得腦子像是被鞭炮炸開了!
他猛地站起身,臉色灰敗下去,喃喃道:“完了……完了……乖孫這次怕是要出大事了……”
他眸底爬上恐懼,更多的是對乖孫處境的深深擔憂。
沈知硯的身子如風中軟柳,晃動著。
“爹!”沈舒玉慌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聲音也帶了哭腔,“您別嚇我!”
沈知硯緊緊抓住女兒的手臂,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聲音顫抖、嘶啞:
“事到如今……瞞不住了……小七丫頭……”
他目光掃過廳內眾人,最終落在崔小七身上,“當年……楠兒(裴寂生母沈舒楠)嫁給那畜生(裴寂生父)後,曾有一次無意中……聽到了裴慶父子倆的密談……那是裴氏一族歷代只有族長才知曉的絕頂密辛!”
廳堂內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裴氏……裴氏與皇家……有交易!”沈知硯一字一頓,
“大禹國初立,根基不穩,皇家……需要財力通天的裴家鼎力相助,一方面大量銀子上交國庫,另一方面在對外征戰、籌措鉅額軍糧時傾力相助!鞏固國之根本。”
“而作為回報……皇家不僅減免裴氏鹽稅,更賜予裴家‘天下第一鹽商’的殊榮,特許其除了官鹽專營外,可獨佔鰲頭!甚至……連利潤豐厚的官茶,也默許裴氏分一杯羹!”
崔小七聽得心頭巨震!
這……這哪裡是合作?
這分明是官商勾結,利益捆綁!獨家冠名!
這簡直是壟斷了整個國家的鹽業,茶葉命脈!裴氏富可敵國的根基,原來在此!
無論現世還是古代,鹽乃百味之首,民之根本。
“然而……”沈知硯話鋒一轉,語氣諷刺和悲涼道,“皇家豈會真正放心一個手握如此財權的大族!”
“他們忌憚裴氏的財力,更怕其取而代之!所以……皇家與裴氏之間,還有一條無形的族規枷鎖!”
“裴氏子弟,永不得入朝為官!永不得掌兵權!而皇家……”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刻骨的寒意,“在科考之時,也會暗中篩掉所有三代祖籍是蒲州的裴姓考生!斷其仕途,絕其根本!將其牢牢困在商賈之路上,世代為皇家‘錢袋子’!”
“這對天下姓裴之人何其不公!”崔小七忍不住低撥出聲,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這皇權的手段,真是陰狠毒辣到了極致!
一面利用,一面打壓,將整個裴氏一族都玩弄於股掌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