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放下掃帚,拍了拍身上的落雪,走進廚房點了點頭,“好。”
崔小七壓低聲音,“盯著點小九,可別吃撐了,吃多積食容易發燒。”
蹲在灶臺邊的小九立刻蹦起來,“人家不是飯桶!一塊就管夠,嘿嘿……”
目光往鍋裡瞟,鼻尖沾著灶灰,活像只要偷吃的小狗。
小八瞧著半鍋的肉,和房樑上掛著的肉,忍不住問,“七姐,往日打的大獵物,你都是拉去鎮上換成銀子,今日怎麼全留著在家了?”
“到了寒冬臘月,就獵不到了,總不能讓小九過年啃蘿蔔吧?”
她颳了下小九的鼻尖,蹭掉灶灰。
卻在轉身時,有點心虛——這話連自己都覺得牽強,有銀子還怕買不到肉?
真慶幸,無論說什麼瞎話,倆妹妹都信。
信是信了,可小九歪著腦袋天真地問,
“七姐,每次你坐牛車都有給牛叔銅板,那為啥還要給送肉呢?”
鄉親們,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頓肉,而牛叔家每月能吃到七姐送的肉,為啥車錢沒見少一個銅板。
崔小七揉了揉她腦袋,“給車錢是本分,送肉是情分,牛嬸可沒少幫娘做針線活,這情分得還。”
牛嬸只有一個兒子,可兒子卻死在戰場上。
牛叔靠趕牛車當營生,可就是有些人還賒賬,賒著賒著也就不了了之。
兩口子又是和善的人,也就作罷不要。
一年下來,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很是艱難。
能幫則幫襯點兒,舉手之勞。
崔小七裹緊裴寂送的大氅,提著竹籃迎風走進夜色中,風裹著雪花撞在臉上,寒風吸進鼻子裡,只覺得發酸。
那傢伙消失了大半日,不會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吧?
牛嬸家的窗戶透出暖黃的燈光。
崔小七敲門時,聽見屋內傳來急切的聲音:“老牛啊,你可算回來了!”
院門開啟,瞧見是崔小七,肉眼可見的失落,還是強撐著笑意說,“是七丫頭啊,我還以為你牛叔回來了。”
崔小七從籃子裡拿出肉,遞過去:“雪大路滑,叔可能晚些,您別擔心。”
牛嬸子瞧見足足有二斤的熟肉,愣是連連推辭:“這可使不得!”
崔小七硬塞到她手裡,轉身就走。
牛嬸望著崔小七的背影偷偷抹眼淚,要是他家牛蛋兒還活著……。
崔小七越往西邊走,心中越是不安,牛叔從不會走夜路,難不成也遇到了狼?
呸呸!
不會不會!
崔有糧的茅草屋內透出火光,剛靠近就聞到一股子的草藥味。
“小叔,睡了嗎?”
崔有糧開啟屋門,瞧見是崔小七,不免嘮叨了一句,“這麼晚姑娘家家的還是別出門。”
“知道了小叔,我……”崔小七話沒說完,就聽見村裡傳來嚎哭聲,這聲音是……
壞了!
她臉色大變,把籃子往崔有糧懷裡一塞,轉身就跑,邊跑邊喊:“肉吃完了,我再給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