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七內心冷笑:可拉倒吧!你這“一家人”的保證,比紙還薄!信你個大頭鬼!
她目光越過裴宴塵,落在他身後的方向。
那裡停著一輛極其氣派的馬車,簾子用的是上好的雲錦,上面還用金線繡著“裴氏”二字。
恰巧,那厚重的金線雲錦簾子,掀開一道縫隙。
縫隙後,露出一張老臉,頭髮灰白。
眼睛銳利如鷹隼,穿過人群,落在崔小七身上,那目光將她籠罩其中,似乎要將她裡裡外外、連同心肝脾肺都看個透徹!
崔小七的唇抿成一條縫,這是給她做X光線?
這眼神……漠然又居高臨下透著威嚴。
看來今日,是避無可避了。
她深吸一口氣,雙手抱臂,確認毒藥還在衣襟裡,這才對著裴宴塵點頭:“好~裴公子帶路便是。”
就在她應聲的瞬間,一直保持高度警覺的大力,藉著側身讓路的動作,極其隱蔽又迅速地拽了一下青禾的袖子。
他眼神朝著府邸的方位瞥去。
青禾心領神會,身影向後一退,迅速沒入了熙攘的人群之中,朝著裴府的方向疾步而去。
人群中,幾道不易察覺的身影交換了眼神——是暗中保護崔小七的暗衛。
裴宴塵有所覺,並未在意,依舊笑容溫雅。
裴宴塵引著她,並未走向馬車,而是徑直走向了不遠處的——如意居。
雅間內,暖爐薰香。
裴氏族長裴慶端坐於桌旁端坐於主位,他身形瘦削卻很硬朗,轉動著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許久。
崔小七坐下後,也不急。
自顧自地端起熱茶,慢慢品著,甚至還拿起桌上精緻的糕點,慢條斯理地吃著,好像是來參加茶會的。
他不開口?正好,她吃飽喝足就走人。
反正是在如意居,對面就是自家的醉仙樓,她還真不怕什麼。
終於,裴慶停下了轉扳指的動作,幽幽地看向崔小七,沉緩道,“崔姑娘~”
“嗯。”崔小七嚥下口中糕點,毫無懼色。
“請你來,只為一件事~”
“您請說。”崔小七放下茶水,語氣不卑不亢
“離開雲珩,條件任你開,我們裴氏未來的族長夫人,需出自名門之後,而你……”
裴慶神情輕蔑,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您是想說我不配?我的相公是裴寂,不是你說的什麼裴雲珩,您老今日只為說這個的話,我聽見了,可以走了吧……”
崔小七一點也不惱。
剛才吃糕點噎著她了,端起茶水一飲而盡,然後起身,提醒道,“對了,年齡大不宜吃齁甜的糕點。”
說完搖頭,是真難吃。
“你!”裴慶何曾受過如此輕慢的頂撞?
更別提還是一個他眼中的“低微”的獵戶女!
一股怒氣直衝頭頂,他猛地一拍桌子!
“砰!”一聲巨響,震得桌上的杯碟都跳了一下。
崔小七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撫著心口,這就生氣了?自己也沒說啥啊。
本想著不管裴寂認不認裴氏,那這位老爺確實是他親親的爺爺,她作為晚輩理當謙卑有禮,可是呢?見面沒有寒暄、直切主題,砸銀子讓她離開裴寂。
呵,有錢了不起啊?
不好意思,以前可能會吃這一套,現在的她不會!
“無理小兒!”裴慶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氣得胸口起伏。
這獵戶女果然粗鄙不堪,難登大雅之堂!
這更堅定了他必須拆散這樁荒唐婚約的決心!
這場所謂的“見面”,註定不歡而散。
不,對崔小七來說,她其實挺歡樂的。
裴家族長如此不堪,她連“尊老”的心理負擔都沒有了。
裴宴塵一直靜立在雅間門外,聽到崔小七毫不客氣的頂撞和祖父的暴怒,他嘴角勾起滿意的弧度。
崔小七拉開門,掃了一眼裴宴塵,徑直而過。
如意居門口車轍聲戛然而止,一輛馬車停在門前。
崔小七瞧見車伕位置上坐著的雙喜,透過風帶起的簾子,眼尖地瞥見裡面端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眉眼彎彎上了馬車。
如意居二樓雅間的視窗,裴慶陰沉著臉,死死盯著樓下那輛接走崔小七的馬車,竟有些失神。
會是珩兒嗎?
裴宴塵走進雅間,恭敬地垂首:“爺爺~”
“為何不讓我直接去見你大哥?”裴慶猛地轉身,瞧著面前這個庶出的孫子,是半點瞧不上。
能力是不俗、可其母親卻是上不了檯面的採茶女,母族無用!
而他註定不能成為族長。
他兒子的妾是農家女,已經是令家族蒙羞了,而他的嫡孫,未來的族長,更是不能娶一個獵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