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巧巧長吁一口氣,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輕鬆釋然:“好、快去快回!”
放下,真的該放下了。
崔小七抱了抱許巧巧,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屋內窗邊,小八嘴角噙著淺笑,她轉身拿起桌上幾副對聯。
今早貼春聯時,她就想著該給崔有糧家也貼上。
可她終究不是七姐,有些話不便說,有些事不便摻和。
“七姐,我跟你去吧……”小八手中拿著對聯,出了屋子。
“我也要去!”小九蹦跳著跟上
崔小七點頭,從小八手中抽出一副遞給小九:“這副你給老楊叔家送去。”
小九搖頭,“不要,才不要,她今早還想扒下咱家廚房的春聯呢!大過年的,不想生氣。”
“行!你不去,我和你八姐去~”
崔小七真想捏住她那翹得能拴牛的小嘴,這還置起氣來了。
人見著好東西想往家帶,也能理解。
楊嬸子那人,也就是空有一張愛吧嗒嘴,有點精明的小心思,人是不壞的。
壞就壞在那張嘴上。
老楊叔正叼著旱菸袋,蹲在廚房門口“吧嗒吧嗒”抽著。
廚房裡傳來老楊嬸“砰砰砰”剁骨頭的賣力聲響,夾雜著她的數落:
“你這死老頭子,抽抽抽!就知道抽!咋不抽死你!也不曉得搭把手,年夜飯你不吃是不?”
“你這婆娘!誰家爺們兒圍著灶臺轉?不怕傳出去被人笑話!”老楊叔回嗆一句,猛地嘬口煙,吐出一圈白霧。
被罵得沒了興致,他抄起煙鍋子就往牆上猛磕幾下。
“楊叔!”崔小七揚聲喊道。
老楊頭動作一頓,望向站在院內的姑娘,一身衣服瞧著不凡,反正應該很貴。
這哪家的有錢人家小姐,怎麼跑他家院子。
怎麼瞧著有幾分面熟……後面咋還跟著崔家八丫頭……
“姑娘,你是?”
崔小七瞧出老楊叔沒認出自己,有些好笑。
她低頭瞧了眼自己的衣服,大意了,今日忘記換回尋常穿的衣服,青禾一大早還給他上了脂粉……
“呀!七丫頭啊!叔這老眼昏花都不認識你,半拉月沒見你,咋像變了一個人。”
老楊叔張著嘴,扶著牆站起,露出稀鬆的幾顆煙牙。
老楊嬸聽見,從廚房探出一顆腦袋,這一瞧,握著菜刀就玩往院子衝了出來,直直衝向崔小七。
受傷的菜刀刃上還坐掛著帶血的骨頭渣。
大力見勢不妙,連忙上前擋在崔小七面前。
“你這瓜婆娘,握著菜刀嚇著七丫頭!”老楊叔連忙上前,一把扯住老楊嬸的胳膊。
老楊嬸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般,死死鎖在崔小七手中扎眼的紅色春聯上!
這丫頭來我家送春聯來的?此刻兩眼放光,這春聯她一大早就惦記上了。
“老婆子!”老楊叔大喊一嗓子。
老楊嬸這才如夢初醒,“啊?咋了?你這老頭子喊什麼喊,我又沒聾子!”
她回頭瞪了一眼老楊頭,又迅速轉回來看向崔小七,臉上堆笑:“對聯是給我家的?哎喲,七丫頭,嬸子平日裡可真沒白疼你!”
崔小七:“??”
門外,正倚著門框咬糖葫蘆的小九,聽見這話咬到舌頭,疼得齜牙咧嘴。
啥時候疼過她七姐?不背後蛐蛐就不錯了!
真會往臉上貼金,睜眼說瞎話!
院內,崔小七將對聯遞給老楊嬸,“對,給您的。”
老楊嬸伸手就去接,“唰”的一下,明晃晃的菜刀泛著油光。
她目光落在菜刀上,怔住了!
這才意識到不妥之處,轉身遞給老楊叔,接著雙手接過。
“老頭子,骨頭你剁!我去貼春聯!”這春聯必須由她親手貼上,還得貼到天黑,好好顯擺一下,讓村裡那些三姑六婆都來瞧瞧眼熱!
“七丫頭,這太金貴,我們……”
崔小七打斷老楊叔的話,“不金貴,您在家,我去小叔那送。”
說完不等老楊叔說什麼,轉身出了院子。
還沒走到牛嬸家,就瞧見牛嬸抱著一捆柴火往家走。
小九歡快地拉住牛嬸的衣服,將春聯塞進她懷裡。
人心換人心,好都是相互的。
崔小七看得出,這丫頭當真是喜歡牛嬸,願意親近。
牛嬸子一臉懵地收到春聯,笑得嘴都合不攏,拉著崔小七才嘮了幾句話,就聽見牛叔的聲音從院子裡傳出,“老婆子沒柴禾了,鍋裡肉還沒燉爛糊!”
“欸、來啦來啦!”牛嬸子應了一聲。
崔小七低頭看小九,眼神詢問:牛叔牛嬸向來節儉,今年竟捨得買肉了?
“娘給的!”小九含著糖葫蘆,含糊不清。
“七姐,”小八輕聲解釋,“前幾日姐夫派人送來幾百斤肉,咱家廚房掛滿了,沒地方擱,娘就給平日交好的鄰里都分了些。”
崔小七心頭一暖。
這傢伙,倒知道討丈母孃歡心。
“除了肉,還有呢?”崔小七好奇想知道他還送了什麼。
“屋子裡的成套的傢俱,衣櫃、妝奩、臥榻、高矮几都有。”
崔小七回來沒有進屋,也就不知道屋子內的變化。
她垂下眸子,盯著腳尖,不知他今夜……是否會守歲?
“走啦七姐!去小叔家嘍!”小九迫不及待地拉起崔小七的手就往村西尾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