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七認同地點頭,“髒,確實髒。”
隨即話鋒一轉,“小樹的傷怎麼樣了?需不需要請個好點的大夫仔細瞧瞧?”
一提到小樹,大力頓時牙齒咬得“嘎吱”響,“小樹的爹也是個畜生,下手忒重了,外傷有藥塗抹,就怕時間久了,傷心肺。”
大力氣的臉色鐵青,她生平最討厭打孩子,打女人的男人的窩裡橫,見一次能打一次!
崔小七心頭掠過沉重。
不愛孩子的父母……這世道,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多。
她能為小樹做的,終究有限。
醉仙樓距無名宅近,她帶著大力直奔而去。
行至府門前,她習慣性地抬頭,目光掃過門楣時,整個人卻猛地定住了。
她下意識地後退兩步,揉了揉眼睛,又回頭確認了一下對面的鋪面——沒錯,位置是對的。
可那門楣之上,原本空無門匾的地方,此刻卻赫然懸掛著一塊嶄新的烏木匾額!
兩個碩大的燙金大字【崔宅】,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刺得她一時有些恍惚。
“夫人,您怎麼了?這是咱家的宅子呀,沒走錯!”
大力見崔小七一臉懵然,笑著解釋,“您不就姓崔嗎?這匾額是昨兒個掛上的,瞧著多氣派!”
崔小七:“……啊?”
以前府邸沒有匾額,現在掛著‘崔宅’,分明就是送給她的……
這麼大一座宅子就輕飄飄地就送給她了?
這手筆……崔小七的心酸酸澀澀,隨即一股甜意湧了上來。
原來……古代人討紅顏歡心,也會豪擲千金送宅邸啊。
崔小七竊喜,這裡以後就是阿寂和她的“家”了,他們兩個人的家。
院內栽的紅梅開得正豔,在冬日暖陽下灼灼如火。
崔小七剪下一枝開得最豔的紅梅,開啟其中一個食盒(裡面是她親手做的、未加料的薯條和椒鹽蘑菇),將這支飽含相思的紅梅放入其中。
然後,她鄭重地將食盒交給盯著下人灑掃的雙喜:
“雙喜,把這個送去詔獄,交給秋風或落葉,讓他們轉呈給阿寂。”
雙喜雙手接過,“夫人可要帶話給大人?”
崔小七搖了搖頭,“不用,他……自會懂。”
接下來的每日,她都會變著花樣地為裴寂親手做吃的,並每日都會為他剪一枝放入食盒,一併送去。
她在等他。
雙喜離開後,崔小七馬不停蹄趕往國公府接小九。
到了國公府,她讓大力將另外兩份食盒,分別送給老怪頭和沈爺爺那。
今日,日頭正好,暖陽照在國公府的花園裡。
翠竹上的積雪承受不住暖意,簌簌地往下落,在地上砸出細小的雪坑。
下人引著崔小七穿過迴廊,來到花園深處的八角亭。
亭角懸掛的風鈴在微風中發出清脆空靈的叮噹聲。
亭中,蕭清河一身素雅錦袍,斜倚著硃紅的亭柱。
他的目光穿過搖曳的風鈴,落在亭外那個正蕩著鞦韆的小小身影上——小九咯咯笑著,裙裾飛揚,像只快樂的彩蝶。
然而,蕭清河的眼神卻有些悠遠空茫,彷彿透過小九的身影,看到了另一個永遠停留在記憶深處、溫柔嫻靜的影子——他的姐姐,蕭瀟。
好巧不巧,江魚兒也在亭子裡。
他一身紅似火的錦袍,姿態閒散地歪在石凳上,翹著二郎腿,正一顆顆,百無聊賴地將花生米拋向空中,再用嘴精準接住。
他掌管戶部戶籍,正好能解決小九“黑戶”問題。
“崔姑娘,請……”下人將崔小七引至亭中,便躬身退下。
“七姐!七姐!”
鞦韆上的小九遠遠看見崔小七,興奮地大叫起來,迫不及待地想從鞦韆上跳下。
她扭動著身子,鞦韆還在半空中晃盪,眼看就要重心不穩一頭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