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女孩和中年男人都是洪木的鼴鼠,那兩人不應該有橫向的聯絡才對。
宋應閣百思不得其解。
但來不及思考太多,見中年男子出了歌舞廳,宋應閣找個由頭打發了舞女,趕緊跟了上去。
小女孩是夜色歌舞廳老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等回頭再來查她也不遲。
跟了中年男子一段路程後,宋應閣發現他警覺性很低,也就比普通人強一些,一路上並未做幾個反跟蹤的動作。
“難道他不是日諜,而是投日的國人?”
一個多小時後,中年男子出了通濟門,到了七里街附近。
七里街因靠近外秦淮河,輸運原材料方便,且租金便宜,許多工廠都將廠址選在此處。
中年男子往南又走了二十來分鐘,到了一處人煙稀少的地方後,走進了一座名為“豐豕園”的養豬場。
“養豬場?”
宋應閣被整迷糊了,洪木到底在搞什麼鬼?
先是舞廳,又是養豬場。
準備養豬發家致富?
不過這家養豬場很奇怪。
大半夜的,竟然還有四個人在周圍警戒。
“難道養豬場裡有什麼寶貝不成?”
宋應閣避開警戒人員,輕盈的翻過磚牆,進入了養豬場,見到中年男子進入了一間房,隨後房內傳來了談話聲。
貓著身子摸到房外,宋應閣側耳傾聽。
“這大晚上的來幹啥?不讓人睡覺了?”暴躁男人罵罵咧咧的,語氣很衝。
“那邊開始催了,你得抓緊時間了。”中年男子脾氣倒是挺好,被臭了兩句,也沒反駁。
“製作工藝我都整明白了,明個就能幹。”
“得多久能見成品?”
“催催催,有能耐讓他們自己人來整。”
暴躁男人說著拿起一本書就朝著中年男人扔了過去,罵道:
“老子瞅著你就來氣,要不是你這癟犢子玩意,俺能被困在這?”
中年男子自知理虧,無法反駁,耐著性子道:“家裡人都在小日本手裡,我們反抗不了。不如老老實實做事,還能少挨幾頓打。”
暴躁男人道:“你個軟蛋玩意。你都能自由出入,不知道去找警察啊?”
“警察?要是指望那群蠢貨,我家裡人早死絕了。”
暴躁男子悲憤道:“死絕?真把這玩意整出來,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家敗人散吶。”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而且我們是被迫的,小日本才是元兇。”中年男子反駁道。
談話以暴躁男人的沉默結束。
房外,宋應閣皺眉思考。
什麼東西整出來會讓許多人家敗人散?
聯想到董陽開給周添武的“藥”,宋應閣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目光在養豬場打量一圈後,一間門窗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約有六七十平的房間,引起了宋應閣的注意。
宋應閣潛到房前,發現門被鎖上了。
將耳朵附在房門上聽了片刻,確定房內沒有人的呼吸聲後,宋應閣將衣服上的胸針拿了下來,將門鎖撬開。
“咯吱。”
宋應閣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內的東西,讓宋應閣瞳孔猛然一縮。
加熱爐、過濾裝置、反應釜、塑膠桶、玻璃瓶……
看到這一套化學裝置,宋應閣瞬間明白了暴躁男子那一句“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家敗人散”的含義。
小日本竟然在金陵建了個製毒工坊。
怪不得要建個養豬場。
原來是想用養豬場的臭味來掩蓋製毒時所產生的異味。
“天殺的小日本。”
金陵國民政府在1927年就開始陸續頒佈了諸多條例、法律,對種植、販賣、吸食等進行打擊。
有趣的是,一開始負責禁菸的部門是財政部。
先把私營的給禁了,市場份額空出來後,官營的下場收割。
蔣光頭到底是為了禁毒還是攬財,一目瞭然。
特別離譜的是,只要花錢領了“戒菸執照”,就可以繼續吸食。
明面上,嚴厲打擊。
暗地裡,老蔣才是最大的毒販。
真是又當又立。
但無論怎麼說,小日子想在金陵製毒、販毒是絕不被允許的。
宋應閣與賭毒不共戴天。
摸清養豬場有多少人後,宋應閣便離開了。
第二日,宋應閣去了一趟曹都巷。
命令張柯、肖威倆人去木橋街的死信箱蹲守。
然後又將昨晚的情報彙報給了戴笠。
這才往鼓樓趕去。
他今日要弄清楚夜色舞廳的小女孩到底是什麼來頭。
最熟悉鼓樓周邊的情況的,莫過於警察。
首都警察廳第四局就在鼓樓附近。
宋應閣駕車直接進了警察局。
“你們局分管治安的是哪位領導?”宋應閣下車後,掏出證件在警衛面前晃了晃。
“報告長官,是李副局長。”警衛不敢怠慢。
“領我去見見。”
在警衛的帶領下,宋應閣到了一間辦公室,見到了李局長。
他四十多歲,體型微胖,眉毛粗黑,面容粗獷。
倆人幾句後,宋應閣開口道:“不知道局裡哪位警員對鼓樓附近最為熟悉?”
李茂沉吟片刻,道:“有一位老資歷的警員,名字叫白守興。”
“人在局裡嗎?我想向其諮詢一些事情。”
“稍後。”李茂打了一個電話,結束通話後,道:“等會便來。”
等待時,李茂忽然開口道:“宋老弟,聽說第八局的章鶴被日諜策反了?”
宋應閣不知李茂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模稜兩可道:“好像聽人說過。這案子是警政司辦的吧?”
李茂尬笑了兩聲,接著道:“聽說宋老弟是戴處長的侄兒?”
“處長與家父確實是舊相識,但尊卑有別,在處長面前,我只稱‘卑職’。”
見李茂忽然提起戴笠,宋應閣瞬間便知道他想做什麼了。
章鶴是李世真的人,如今章鶴投日被捕,第八局的局長位置,便空了出來。
李茂才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自然想給自己加加擔子。
而因為章鶴的緣故,第八局的下一任局長,必然不是李世真一系的人。
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得投在戴笠門下才行。
“謙虛了。誰人不知宋老弟年輕有為,最受戴處長喜愛?”李茂捧了一句。
宋應閣心中思索了一番後,有了決斷。
如果戴笠沒還定下第八局的局長人選,為其引薦一番亦無不可。
若李茂真能上位。
那這份人情,總有一天是要讓他還的。
“虛傳罷了,都是戴處長寬以待人。”
倆人又拉扯了幾句後,李茂見宋應閣說話滴水不漏,只能拋下面子,出口相邀:
“宋老弟,我一見你,便倍感親切,不知今晚有沒有時間,我倆飲酒暢談?”
“我與李局長也是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今晚定當不醉不歸。”
想從自己這裡空手套白狼,那是不可能的。
今晚,李茂要是不奉上一份厚禮,宋應閣敢轉頭就走。
“李局長,您找我?”一位四五十歲,滿臉滄桑的警員敲了敲門,走了進來。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