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胡飛必然將檔案交給了小鬼子。
他可能不清楚哪些人被策反了。
但這麼多人成為漢奸,他難辭其咎。
馬慎見宋應閣放下檔案,忐忑道:
“宋科長,您看出什麼問題了嗎?”
宋應閣搖搖頭,道:
“看檔案能發現什麼問題?
不過是過遍眼,有些印象罷了。”
“那咱們下一步,該怎麼做?”馬慎問。
宋應閣沉思片刻,道:
“憑藉我們倆,很難對這麼多人進行甄別。
這樣,你先提幾名自認為可靠之人。
我先簡單探查一番,若沒有問題。
便讓他們來幫忙。”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馬慎拿起筆,想了許久,寫下六人的名字。
宋應閣拿起一看,不禁對前者刮目相看。
這六人之中,竟無一人的檔案是金色價值。
旁的不說,馬慎的這份眼力,位元務處絕大多數人都強。
“把這六人的詳細情況寫下來,我和肖威會用兩天時間,對他們進行粗略的甄別。
若他們沒問題。
大後天,咱們正式開始對抓內奸的任務。”
宋應閣打算用這兩天時間,對十人進行甄別。
先將同志找出來,以免誤傷。
十幾分鍾後,二人離開江城行營,坐輪渡返回漢口。
宋應閣馬不停蹄地找到肖威,將任務交代下去,讓他去甄別馬慎給出名單中的兩人。
而他則對十人進行甄別。
第一位,便是日租界潛伏小組的組長,趙嚴軍。
此人乃是黃埔十期的學生。
黃埔軍校,一期不如一期。
他去年六月份畢業後,沒有什麼好的去路,便投身於特務處。
在培訓班匆匆學習三個月後,於去年十月,被安排到江城站,成為了潛伏小組的組長。
趙嚴軍入學黃埔之時,不過十九歲。
在這個年齡,被髮展成同志,並被組織派去報考黃埔的機率極低。
而且,他還潛伏在日租界。
是小鬼子首當其衝的策反目標。
宋應閣乘坐黃包車來到法租界。
法租界北側便是日租界。
日租界佔地六百來畝。
居住在此的日本僑民數量,約在一千六七百人,與滬市比不了。
這就導致若江城站的人,直接在日租界潛伏,會尤為顯眼。
所以,趙嚴軍乾脆在一街之隔的法租界,開了間書店作為掩護。
這個潛伏小組,除了趙嚴軍,還有一位名為吳聚的組員,其檔案亦是金色價值。
恰好這二人都在書店潛伏。
宋應閣走進書店,裝成挑書的模樣,實則在暗中打量著趙嚴軍兩人。
趙嚴軍二十三四歲,但面相老成,看上去有二十七八歲。
吳聚則年長不少,三十多歲,面相普通。
宋應閣開口道:
“老闆,你們店裡有沒有《筆爾和哲安》?”
站在櫃檯後趙嚴軍一怔,他沒聽過這書,於是將目光投向吳聚。
吳聚走上前,笑道:
“暫時沒貨了。您若是真心想要,可先付定金,後日來取書。”
宋應閣先前一走進書店,便聞到了一絲酒味和香水味。
待吳聚走近後,這兩股氣味更加明顯。
“付多少定金?”
宋應閣邊說邊走到櫃檯旁邊。
“您付兩角錢便是。”趙嚴軍笑道。
他一開口,若有若無的酒精味,便散發了出來。
若是旁人自然聞不出來。
但宋應閣嗅覺何其敏銳?
同時趙嚴軍身上,也散發著香水味。
“有意思。這二人昨晚一起去喝花酒了?”
潛伏人員的生活極為枯燥。
因擔心自己的小命,平日裡皆謹小慎微,深怕露出絲毫破綻。
可這二人倒好,竟相約著去喝花酒。
當然,這一點並不能表明二人,就不是紅黨。
但有一點,他們二人太過於肆無忌憚了。
宋應閣擠眉弄眼道:
“掌櫃,和你打聽個事。
這裡離日租界不遠。
聽說日本人有些酒館,能喝花酒。
不知道接不接待中國人?”
趙嚴軍啞然失笑,正欲答話,卻聽吳聚道:
“好像確實有這麼回事。
但都是道聽途說來的。
咱們一沒錢,二沒膽。
哪兒敢找日本婆娘瀟灑?
這位先生若真有興趣。
不妨去旁邊法國人開的咖啡館打聽一下。
那些洋鬼子肯定知道。”
宋應閣一喜,拱手道:“多謝指點。”
說完,便離開了書店。
吳聚走到外面,拿起抹布擦著牌匾,餘光卻在盯著宋應閣的背影。
見後者果真進了旁邊的咖啡館,這才收回目光,但仍沒有進店。
過了片刻,宋應閣走出咖啡館,一臉喜色地朝日租界走去,他這才放心。
“他有問題嗎?”趙嚴軍問。
吳聚搖搖頭,道:
“應當沒問題。
不過小心使得萬年船。
胡飛暴露這麼久。
站內的甄別,遲遲沒來。
咱們還是謹慎些好。”
趙嚴軍當特務,屬於半路出家。
論經驗和謹小慎微,他遠不及吳聚這種在特務處幹了許久的人。
聞言,趙嚴軍嘆息一聲,沒有回話。
宋應閣離開咖啡館後,真去了日租界的酒館。
他不是為尋歡作樂,而是為確認趙嚴軍、吳聚身上香水味,來自於哪家店。
到天色將暗,尋到第三家時,他終於確認香水味,就是這家歌伎。
酒館名為浪花酒屋。
說不定,它就是日諜的據點之一。
可惜,酒屋開在日租界,就算確認它有問題,只能盯,卻無法端掉。
晚上,宋應閣來到書店後院,開始聽牆角。
“你說,咱們當初的選擇,到底是對是錯?”趙嚴軍嘆道。
他當年去報考黃埔,除了想博個前程,未嘗沒有報國的心思。
吳聚略帶嘲諷的聲音響起:
“保命罷了,哪有什麼對錯?
大人物吃香喝辣。
咱們卻要當臭水溝裡的老鼠。
一個月幾十塊法幣罷了。
何苦搭上性命?
再者說了,日本人給的價格,戴笠可給不了。”
“唉……”
一聲悠長的嘆息聲,從趙嚴軍嘴裡發出。
聽到這,宋應閣能確定二者投了小鬼子。
卻無法確認二者是不是同志。
他揉了揉眉心,頗為頭疼。
想甄別同志,可是水磨的功夫。
而他恰恰沒有時間。
總不能又向萬睦求證吧?
這麼做,違反紀律不說,且次數多了,萬睦亦會起疑。
待屋內二人談話平息,傳來平穩地呼吸聲後,宋應閣便離開了。
隨即,換了副妝容和偽裝,再次來到浪花酒館。
他想到個,能一舉識別十人是不是同志的辦法。
只是這個法子,還得讓小鬼子幫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