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世之謎。
我便不越俎代庖了。
還是讓肖老弟說您吧。”
馬慎笑道。
一開始,他並未將肖威放在心上。
幫助他尋找家人,也是看在宋應閣的面子上。
可如今,他卻不敢有絲毫輕視之心。
宋應閣將目光投向肖威,笑道:
“說說吧,我也想知道你家人到底是誰。”
肖威目露感慨,回話道:
“卑職這次來江城尋親,本來未抱希望。
畢竟我被拐賣之時,年齡尚小。
腦子有印象的東西只有兩個。
一座高高的水塔和一間油鹽鋪子。
在馬站長的提示下。
我去見了漢口水塔。
它確實是我小時候見過的那一座。
但油鹽鋪子卻始終尋不到。”
頓了頓,肖威繼續道:
“尋不到鋪子,我只能抓住水塔這條惟一的線索。
馬站長告訴我,水塔由漢鎮既濟水電公司於1909年建成,並不對外開放。
我當年能登上水塔。
說明家人或親戚,極有可能在既濟水電公司工作。
但我走訪了許多水電公司的老員工。
他們印象裡,並沒有那位同事家丟了孩子。”
“後來呢,如何尋到親的?”宋應閣追問。
肖威笑道:
“其中有位老員工的一句話,給我提了醒。
他說,我的長相與他們公司的賀董事,頗為相似。
且他聽傳聞說,賀董事家在二十來年前,也確實走失了一位孩子。”
“這位賀董事便是你父親?”宋應閣笑道。
“對。
經過那位老員工介紹。
我與賀董事見了一面。
他一見到我手臂上的疤。
便將我認了出來。
據他所言。
這條疤痕。
是我小時候頑皮摔傷而留。”
宋應閣欣慰道:
“過程雖曲折,但總歸結果是好的。”
馬慎聽了半天,見肖威沒說到重點,便接過話頭道:
“宋科長可知這位賀董事是何人?”
宋應閣想了想,道:
“既是水電公司的董事。
想來也是位商人。
江城地界上姓賀的商人。
我知之甚少。
只記得江城商會的董事賀衡甫。
肖威的父親總不能是他吧?”
馬慎“哈哈”一笑,道:
“宋科長果然慧眼如炬。
您這一猜。
還真給猜著了。”
“真是啊?”宋應閣一驚,將目光投向了肖威。
肖威點點頭,道:“確實是家父。”
好傢伙。
賀衡甫可是位傳奇商人。
他從學徒開始,到油鹽鋪,最後硬生生幹成了“桐油大王”。
你以為這就完了?
1929年的時候,油市正旺,躺著都能賺錢。
但賀衡甫深感只有實業才能救國。
便將主動停辦衡昌油行,改為由原職工集體出資,成立亦昌油行,業務也全部由後者接手。
同時,只象徵性地收取少量租金,並留下一大筆現金,供亦昌油行週轉使用。
辦完這件事後,賀衡甫將全部資金和精力,全部投入到實業。
既濟水電公司、裕大華紡織工業、大興煤礦、源華煤礦……
同時他還是慈善會的會長、孤兒院的董事長,每逢天災人禍,出錢出力。
到後來,全面抗戰爆發之初,在他的牽頭下,江城商界認購了150萬的國債,並籌集了大量物資,送至前線,救濟難民。
江城淪陷前,他又救助、疏導難民,並出資助其撤離。
這是一位真正的愛國實業家。
“科長,不知您今晚是否有空?
家嚴想設宴款待,向您表達謝意。”
肖威發出了邀請。
宋應閣點點頭,笑道:
“那敢情好。
我啊,也想見見你父親這位商業鉅子。”
賀家在江城實力雄厚。
早晚有用得著的地方。
“馬站長,不知您今晚……”
肖威話尚未說完,馬慎便一口答應下來:
“有空、有空。”
“好,我這便去打個電話,通知家父。”
肖威離開後,宋應閣聊起了正事。
“這處米鋪。
還是胡飛任站長之時所設。
早就暴露在日諜眼皮子底下了。
馬站長,江城站是時候尋個新的據點了。”
“這……”馬慎一臉為難。
“怎麼了?”宋應閣皺起了眉頭。
馬慎嘆道:
“宋科長,您有所不知。
如今,江城站捉襟見肘。
實在是無錢可用。”
“經費呢?”宋應閣奇道。
“江城站每月的經費。
僅有兩千元法幣。
但每月,至少花費三千法幣。
徐量活著的時候,江城站尚能透過他做些生意,賺些錢補貼經費。
但毛主任上任後,這條線便斷了。”
馬慎這個站長,幹得也是憋屈。
但經費不夠用,在特務處是普遍現象,大多數的站,都需自籌經費。
想立功,除了不怕死,更得有錢。
錢,就是情報。
宋應閣想了想,道:
“毛人風已死。
新的書記室主任,懸而未決。
生意的事,估計要拖上一段時日。
不過江城位置這麼好。
處長不會讓你們這條路線,白白荒廢的。”
“毛人風死了?”馬慎詫異道。
“死了,由我親手槍決。”
宋應閣咧著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馬慎大驚失色,同時下定決心,以後決不能惹宋應閣。
“死得好。
聽說他一直與您不對付。
真是不知好歹。”
宋應閣繼續道:
“我記得,你們江城站的許多隊員,不是在江城行營辦公廳第三科掛職嗎?沒有津貼和經費嗎?”
辦公廳第三科,也就是調查科。
這個調查科,實際上一直由江城站負責,只不過名字不同罷了。
當年,毛人風就曾擔任過調查科第一股股長。
馬慎愁眉苦臉道:
“何主任未被調回金陵之時,經費都是正常發。
但賀國廣代理江城行營主任後,以經費緊張為由,停了調查科發的經費。
不然日子還能好過些。”
他口中的何主任,便是有“鄂省王”之稱的何成軍。
因在長安事變之中站錯隊,表錯了態,後被蔣光頭調回金陵任在軍事委員會任虛職。
江城行營的主任一職,便由谷戎接手。
但後來谷戎又去西北,當了長安行營主任,一心不可二用,便讓賀國廣代理江城行營主任。
“賀主任是在針對我們特務處?”宋應閣疑惑道。
馬慎搖了搖頭,道:
“應該不是。
許多部門的經費,都有所削減。”
宋應閣點了點頭,既然不是刻意針對,便不用格外關注。
“經費的事,無須擔心。
我現在和鄭西林、張炎原私下做些生意。
你若有興趣一起賺錢。
便等此間事了,隨我一道我回京。
到時候,與他二人商談一番。”
繫結了利益關係,才能更好地控制。
馬慎先是一喜,隨即面色尷尬道:
“宋科長,我這實在拿不出本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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