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太上皇與安朔帝之間微妙複雜的關係推斷,顯然不大可能是太上皇心甘情願拱手相讓。
再聯想前段時間重陽宴會上,安朔帝險些遭遇不測,趙駒暗自思忖,此事十有八九是孝和親王或是孝義親王耍的陰招,結果被安朔帝抓住了把柄,迫使得太上皇不得不交出金吾衛的指揮大權。
不過這些事他也沒去細想,左右最大的好處都被自己吃了,其他的無傷大雅,只要別招惹到他就成。
趙駒此時正坐在屬於指揮使的值房裡,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文書,一臉蛋疼。
怪不得先前從上一任金吾衛指揮使手中接過金印的時候,感覺那人有些不對勁,現在想來,那人表情像是劫後餘生,又或者是解脫了?
趙駒喟然長嘆,神色間滿是無奈,緩緩坐於椅上,隨手翻開最上方的一份文書,剎那間,面色變得極為古怪。
他懷著幾分不敢置信,匆匆將下面的文書翻閱一過,而後整個人如洩了氣的皮球,癱坐於椅,周身氣力仿若瞬間被抽乾。
有沒有人能告訴他,為何他堂堂大景朝三等勇毅伯,金吾衛指揮使,竟被委以處理這般瑣碎繁雜、雞毛蒜皮的小事?
文書之上,記載的盡是些荒誕之事:不是哪家公子為爭花魁而大打出手,便是哪家公子於鬧市縱馬狂奔,又或是某個商販因區區地盤之爭與人拔刀相向……
趙駒再次長嘆一口氣,而後猛然高聲喝道:“張僉事!”
隨後外邊匆匆跑進一男子,莫約二十五左右,叫做張佺,是金吾衛中的僉事,忠勇侯府世子。
張佺神色恭敬,微微欠身問道:“趙大人,何事如此著急?”
趙駒眉頭緊皺,手指用力戳著桌上的文書,道:“張僉事,你給我說說,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咱們金吾衛如今是改行當衙門捕快了?怎麼淨是這些市井瑣事?”
張佺目光輕輕掃過桌上文書,神色間盡是習以為常之態,娓娓解釋道:“趙大人有所不知,我等金吾衛,本是以拱衛皇宮、護陛下出行周全為首要職責,維護順天府治安秩序不過是其次,平日裡,順天府衙門自會幫忙料理諸多瑣事。
然陛下甚少出宮巡遊,我等便時常閒暇,加之京中權貴雲集,諸多事務順天府衙門難以妥善處置,久而久之,金吾衛便主要擔起這些瑣碎雜務了。”
趙駒頓時瞭然,敢情這事兒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安朔帝這宅男整日深居皇宮、鮮少外出所致。
張佺見趙駒神色頹唐,遂溫言寬慰道:“陛下委趙大人以金吾衛重任,想來必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
趙駒聞言,面露詫異之色,問道:“何出此言?”
張佺徐徐解釋道:“上一任指揮使劉大人,為人處世頗為圓滑,且身無爵位在身,行事多有掣肘,不敢輕易得罪權貴。
是以每逢權貴子弟犯事,他或是敷衍了事,和稀泥般處理;或是徑直稟奏陛下,將難題拋予陛下定奪。
長此以往,京中權貴愈發肆無忌憚,行事張狂,百姓們對金吾衛亦是怨聲載道。
大人您有爵位傍身,陛下想必希望您能不畏強權,整頓這京城的治安亂象,還百姓一片安寧,這是陛下看重您的表現啊!在下著實羨慕!”
趙駒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羨慕你個番茄蛋蛋,這般得罪人的事,給你要不要?
而後又是眼前一亮,金吾衛管轄整個順天府,哪天若是賈家又招惹到他了,他跑去維護下寧榮街的治安秩序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