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士隱猛地抬眼看向妙玉,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師妹的意思是,師尊是故意叫我找不到英蓮的?”
妙玉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師兄,你就從未想過,為何總是‘差一點’?以你的修為,若無人暗中作梗,尋個人當真如此艱難?
這些年你尋女無果,除了師伯故意在暗中搞鬼、阻攔,還能有什麼可能?”
甄士隱如遭雷擊,身體猛地一顫。
多年來種種蹊蹺之處瞬間湧上心頭,那些被刻意忽略的不安此刻清晰無比。
“故意的……他竟然是故意的……”
他臉色煞白,喃喃道:“是了……是了……難怪……他每次都那般‘及時’地提醒我莫沾因果,阻我尋訪……竟是故意的……”
一想到自己這些年的苦苦尋覓,竟是被自家師尊玩弄於股掌之間,想到自己為了所謂的積攢功德而丟下妻子,他心中就如同被千萬把刀同時割著一般疼痛。
甄士隱猛地抬頭,眼中盡是血絲,看向妙玉和趙駒:“你們……你們今日來,究竟所謂何事?”
妙玉看向趙駒,微微頷首。
趙駒會意,目光看向甄士隱,不答反問:“當年香菱被拐之後,明知她的下落卻隱瞞不報、致使你們骨肉分離至今的,除了你那師尊師伯,還有一人,你可知是誰?”
甄士隱呼吸一窒,緊緊盯著趙駒。
卻見趙駒話鋒一轉,忽然問道:“渺渺道人乃是你的師尊,想必你應當還有個叫做茫茫大士的師伯或者師叔?”
甄士隱聞言,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趙駒見他確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繼續說道:“原先香菱被拐之後,曾有兩戶人家為了爭奪她,鬧到了官府打了場官司。
那審理這場官司的官員你也認得,名叫賈雨村。”
“賈雨村?”
聽著這個有些耳熟的名字,甄士隱眉頭緊鎖,在腦海中仔細回想了好一會,才猛然記起這人是誰。
當年賈雨村未發跡時,曾在他府中隔壁的葫蘆廟寄居,他還曾資助過賈雨村赴京趕考。
沒想到,女兒被拐的官司,竟然是由他審理的?
他正想開口追問,趙駒卻抬手擺了擺,示意一臉疑惑的他莫要插嘴,繼續說道:“賈雨村審案時,有個門子遞了一份‘護官符’給他,也將英蓮的身世說得明白。
你可知曉,這門子又是誰?”
甄士隱方才因想起賈雨村而掀起的情緒還未平復,此刻聽到趙駒追問門子的身份,又聯想到先前趙駒提及的癩頭和尚,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越發濃重。
“是誰?”他強行按捺住心中的急切與不安,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
趙駒看著甄士隱這副緊張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本侯友情提示一下,那門子並非尋常百姓,而是個和尚,乃是你家隔壁葫蘆廟的一沙彌。”
“葫蘆廟的沙彌?”
甄士隱喃喃重複著這幾個字,腦中飛快地回憶起當年葫蘆廟的景象。
那些熟悉的僧人面容在他腦海中一一閃過,忽然,甄士隱瞳孔驟縮,一個幾乎被遺忘的身影浮現在腦海,他失聲驚叫:“難道……是那小沙彌覺明?!他……他後來成了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