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真是個不要命的瘋子,夏青峰,我覺得你真的要把名字改了,就叫做夏瘋子!”楊么聞訊,立馬趕了過來,其時,天色已黑,夏青峰躺在陳伯小店的床上,他嘴裡喋喋不休的責罵著衝了進來,也不管林語葇站在邊上,將夏青峰翻來覆去的檢查了個幾遍,這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說道:“瘋子,夏瘋子,還好是完整的,你要是真的有個什麼損失,老子一定饒不了海東四鬼!”
夏青峰知道他心懸自己,一臉的苦笑,說道:“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嚴重,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楊么在他腦門上點了一下,說道:“你知道嗎,海東四傑是圓智和尚的弟子,這圓智和尚原來是少林寺達摩院的武僧,後來去了五臺山掛單,不曾想,管不住自己嘴,好酒好肉,屢破戒規,被逐出佛門,我和他曾經有過一段交集,知道他的武功,而他教出的弟子,也不是一般人就能對付的,你這個傻瘋子,真是命中造化,和他們過招,沒缺胳膊少腿,沒有丟了小命,當真是奇蹟了。”
“他們對林姑娘不敬,那時我根本也顧不得許多了!”
楊么看了一眼林語葇,林語葇低垂著頭,一臉的羞澀,他低聲說道:“這個可以理解,不過,你以後真的要用心練習我教你的武功了!”
“經過這次,我知道以後真的需要一身好武功,才能抗擊強敵,也能好好的保護你們!”夏青峰朝著林語葇和陳伯說道:“你們就是我最親的人,我有責任保護好你們,不能讓你們受到傷害!”
林語葇知道這是他的真心話,心中感動不已。
“不過,楊大哥,你說得對,我真的要改名字了,我剛才就已經想好了,不是瘋瘋癲癲的瘋,是刀鋒的鋒,以後我就叫夏青鋒,一有機會,就跟著你闖蕩江湖!”
“鋒芒畢露,這個比瘋子的瘋要好!”楊么沒好氣的說道。
“楊大哥,我有一事不明白,今日遇到一個用柺杖的老人,似曾相識,卻又沒有任何印象,他問我認不認識一個姓左的,這個問題好生奇怪。”
楊么一愣,說道:“當今江湖,姓左的真不多,以前曾經有過一位,不過在江湖中銷聲匿跡多年了,這人怎麼會突然問你這個問題?”
“他給我療傷之前,就突然問到這個問題,似乎有什麼事情牽連了姓左的,才有此一問的。”
“以前江湖上確實有一位極厲害的左姓人物,只是他早就絕跡江湖,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估計今日那人所提姓左之人,未必是他。”楊么說道。
“楊大哥,那您所說的這個姓左的前輩,可有什麼來歷!”林語葇問道。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了。”楊么接過陳伯遞過來的水,一飲而盡,然後找個凳子坐下,林語葇也就著夏青鋒躺著的炕沿坐下。
楊么便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原委,一一道來。
鐵劍派二弟子左立重,行事迂腐,性格怪異,不事張揚,亦正亦邪,隨意而為,喜好舞文弄墨,潛心研究丹藥,期望用藥力提升武功修為,增強內力真氣,他醫術高明,亦可讓人起死回生,亦可讓人回天乏術,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間,有人稱他聖手神醫,也有人罵他冷麵屠戶,江湖中人,對他恨者有之,敬者有之,褒貶不一。只因他一貫獨來獨往,來無影,去無蹤,江湖上幾乎沒人知道他的下落,也沒有多少人得識其真顏。
“真是個怪人!”林語葇說道。
“我再跟你們講幾件事情,你就覺得他不奇怪了。”楊么說道:“這位左立重有一次經過泗州,剛好遇到一戶人家,家裡有位老人家病重,把全城的郎中都找去了,都無濟於事,無奈之下,家裡開始張羅後事,他聞言過去,一粒藥丸,起死回生,竟然把那位老人家活活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他的醫術真高!”
楊么笑道:“醫術高不假,正當人家一家子高興之時,隔天他又找到人家府上,對人家說昨天救錯人了,你們這家姓譚的,附庸蔡京,無惡不作,魚肉鄉民,草菅人命,已經欠下不少性命,我昨日不知就裡,出手相救,現在既做錯事了,你們就該還一條人命回來!”
林語葇不禁莞爾一笑,說道:“世上還有這樣的郎中,救人一命,再索人一命,這姓譚的人家且容他胡來。”
“那當然是的了,譚老爺立即讓人把他哄了出去,並且加派人手,把個府第保護的水洩不通,估計肯定是萬無一失了,可是,你猜怎的,當天晚上,這位為惡一方的譚老爺就一命嗚呼了。”
“是他使的手腳無疑,但他如何使得,才能這般輕描淡寫就取了譚老爺的性命?”夏青鋒問道。
“怪就怪在這裡,這件事情至今還是一個無頭公案,沒有一絲線索可查,滄州程家堡,用毒可謂天下無雙,獨步武林,曾私下前去泗州,掘墳扒墓,可惜也未能查出一點痕跡。”
“高手就是高手。”夏青鋒說道。
“當今太子,一出生就重病,勉強拖了幾年,那年病情加重,形勢緊急,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們全都束手無策,朝廷也張榜天下,徵招名醫,但幾次下來,面對性命垂危的太子,只能搖頭長嘆,一致斷言,太子命不久矣。這位左立重聞訊,喬裝應召入宮,檢查了之後,淡然一笑,開了一劑藥方,並且說太子身體雖弱,但絕對可以活過知天命之年,大家都說他欺世盜名,一派胡言,糊弄皇上,他也不爭辯,只讓人煎了湯藥給太子服下,結果立竿見影,太子立馬精神煥發,不光病情得到緩解,並且一直健在到如今。當時有個太醫知道他既然有此能耐,肯定能完全救治好太子的病,就懇請他細心用藥,給太子重症去除,直至除根,結果,他一句話,氣得皇上立馬要將他五馬分屍,幸虧他跑得快,逃出了皇宮,但皇上依然氣憤難消,派出不少大內高手,全國追殺他。”
“他講了什麼話,氣得當今皇上如此火冒三丈?”
“他說天下多一個昏君和少一個昏君,對老百姓來講都一樣,既然如此,太子還要那麼好的身體何用?”
“該殺,哪有人敢講這樣的昏話。”陳伯聽了,都搖頭而笑。
陳伯準備了一些簡單的飯菜,留楊么用了晚餐。
林語葇便把自己的想法和楊么說了,楊么說道:“林姑娘這個想法是好,只是我和夏兄弟都是窮光蛋,沒什麼積攢的銀子,你要做這麼大的排場,可要花費不少的。”
林語葇笑道:“這個就不勞楊大哥費心,爹爹給我留下了一些銀兩,被我留在了道觀,隔天咱們取出來,儘管用著,另外,爹爹還告訴我一個扁至誠藏匿銀子的地方,稍後,我們悄悄的去搬些過來即可!”
“這個好,扁至誠這個老賊,貪腐成性,愛財如命,咱們拿些過來,做點善事,也不為過,只是林姑娘,你成天在這裡,不怕他找著你。”
“這個我早就想好了,到時候,楊家嫂子和陳伯在前面應付著,我就躲在後面,儘量不露面,有道是燈下黑,扁至誠父子絕對想不到,我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
楊么點點頭,說道:“也是。”
夏青鋒說道:“屆時我們把土地廟那邊的幾個兄弟也找回來,讓他們一起幫忙,打點店裡的事務,然後把這件事情稟告給吳有德,就說這是他的善舉,這扁至誠和吳有德面和心不和,不會無辜的來找吳有德的麻煩。”
“就你鬼點子多!”楊么說道:“看來你們兩口子心眼太多,我老楊非要被你們賣了不可!”
“楊大哥怎麼可以這樣講話!”林語葇臉紅的滾燙,嬌嗔的責怪道,心底裡卻是非常的高興。
夏青鋒抬眼看著她豔如朝霞的臉龐,一時竟忘了自己的傷痛,伸出手,悄悄的把她軟如柔荑的小手握住。
林語葇瞟了瞟陳伯和楊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被握住的手卻未作反抗。
陳伯因為擔心楊么的身體,一夜未能入眠,天剛微微亮,他就出了門,前往仙姑顯聖的路徑上,等待朝覲仙姑。
等陳伯到了的時候,道路兩邊已經聚集了很多的鄉民,他們有席地而坐,也有雙膝跪地,臉色冷峻,目光中充滿了焦急和虔誠。
陳伯找了一個空位,雙膝跪倒,虔誠的拜了三拜,然後抬頭向道路的盡頭張望。
天色發白,但道路的盡頭依然是一片空濛濛的灰暗。
陳伯微微舒了一口長氣,低聲道:“總算沒有耽誤,祈求仙姑早點臨凡,顯露真身,保佑青鋒。”
“仙姑沒有這麼早顯露真身的,老人家您前來朝拜仙姑,所為何事?”邊上一個身材精瘦,面板黝黑的大嫂問道。
“家裡有人受了重傷,臥在床上,我一早前來,就想求仙姑顯靈,賜我一帖靈符,救救孩子。”
“這個肯定沒問題,仙姑的靈符最有效果了,上次我兒子肚子痛,我就把家裡藏著的仙姑所賜的靈符,化了水,給孩子服下,立刻就好了,仙姑真是救苦救難,庇護咱們窮人啊!”
“是的,仙姑的靈符最靈驗了,我家男人砍柴傷了胳膊,用靈符燒成的的灰敷上,沒幾日就結疤好了。”邊上另一位婦女說道。
“是啊,我就想求一貼靈符回去,要是仙姑顯聖,真的能再給我一些靈丹妙藥,那就太好了。”陳伯說道,邊上大嫂介面說道:“這些都要憑緣分的,不是你想得到,就能得到的,咱們只能多供奉,多結緣,讓仙姑多多在我們這裡顯聖,護佑我們。”
“是啊,仙姑還沒有駐留的宮殿,幾個月才在我們這裡顯靈一次,要是我們大夥能夠給仙姑修一座宮殿,接受我們供奉的香火,仙姑就會長期駐留在這裡,護佑我們。”
“要是真有一個供奉仙姑的宮殿,我們豈不是可以天天都來上香結緣,求得仙姑保護。”
“不知道現在仙姑在哪個道觀顯聖?”邊上一人隨口說道,立刻被眾人制止,齊聲說道:“罪過罪過,這個千萬不能隨便打聽的。”
“給仙姑修宮殿,我第一個願意,敬奉家財,參加勞作!”
“要是真的修建宮殿,我們也來做工!”
正當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之時,隱隱約約傳來玉磬銅鐘的悅耳之聲,朗朗的誦經之聲,並且越來越清晰,遠處也漸漸露出了飄揚的旌旗。
眾人立刻沉默不語,跪倒在地,頭都埋到了地面,虔誠至極。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當入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齋戒誦經,功德甚重,上消天災,下攘毒害。積功累德,堅持不懈,修得仙道,永絕輪轉。”似乎有成百上千的人在同時誦唸經文,聲勢浩蕩,猶如山呼海嘯般咆哮而來。
遮天蔽日的旌旗越來越清晰,誦經之聲越來越響亮,只見數不清的道士,一身灰色道袍,高舉旗幟,面色凝重,步伐一致的走過來。旗幟隊伍後面,是舉著玉磬和銅鐘的隊伍,再後面是清一色的衣著白色衣衫的少女,或敲著腰間的小鑼,或擊打銅鈸,大家口中一致同聲,誦唸著經文。
陳伯年紀大了,承受不了長久的低頭,想稍微抬一下脖子,緩解一下,立刻被一個道士用手中的木棒敲打了一下,道士厲聲教訓道:“仙姑聖駕顯靈,不得冒犯!”
白衣少女隊伍過後,是幾十個手執各種兵器的護法,一個個面目猙獰,讓人不敢直視。護法後面,是一群身材壯碩的道士,幾人連在一起,拉著一個大大張開的布幔,沿途跪拜的民眾,如恐不及,紛紛將碎銀銅錢,布匹絲綢等物品扔進去,口中虔誠的祈求道:“仙姑顯靈,保佑我等!”
接受供奉的道士過後,便有幾個道士,根據剛才供奉的物品的多少,給眾人分發黃色的符紙,供奉多的,便會多拿到幾張,供奉少的,只能拿到一張。拿到符紙的民眾,一個個眉笑顏開,對道士千恩萬謝。陳伯供奉了一些碎銀,也拿到了兩張,不禁也咧開嘴,笑了起來。
又有幾列妙齡少女,或提燈,或端著香爐,香菸嫋嫋,奇香無比,只見一頂粉紅色的紗幔圍起的大轎子,如眾星拱月一般飄飄而來,道士們更加高聲的誦唸經文,用力的敲打手中的樂器。
轎子被八個大漢抬著,他們如同神仙一般,輕靈的從眾人頭頂飄過。原本跪倒在地的信眾們抑制不住,爭先恐後的追著轎子,或哭泣,或嘶喊,或乞求,或訴說,都想把自己心底裡的話講給仙姑,讓她知道自己心靈所受的折磨,希望仙姑能幫自己解脫苦難,幫自己達成所願。
兩邊的道士不停的驅趕著阻攔轎子的民眾,生怕有誰衝撞了仙姑。轎子後面,是越來越多尾隨仙姑的民眾,隊伍越來越壯大,浩浩蕩蕩,前不見頭,後不見尾。
陳伯也和大家一起,夾雜在人群中,跟著隊伍一路向前,大家看著和自己漸漸拉開距離的轎子,每個人都加快了步伐,唯恐自己被隊伍拉下,失去仙姑的庇護。
龐大的隊伍終於在一片寬闊的草地上停了下來,那裡很快就搭起了一個高高的高臺,那頂轎子被眾道士眾星拱月一般抬著,輕靈的飄上去,穩穩地落在高臺之上。
道士們圍著高臺,盤腿坐下,跟隨而來的鄉民都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當人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齋戒誦經,功德甚重,上消天災,下攘毒害。積功累德,堅持不懈,修得仙道,永絕輪轉。”道士們擊打法器,齊聲誦唸經文,聲震四野。
太陽已經高高升起,照耀著四周的山巒,而這片草地,四周瀰漫著嫋嫋香氣,騰起的煙霧,一下子遮蔽了陽光,空氣中更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沁入心脾。
每個人都虔誠的祈禱,期望仙姑能夠聽到自己訴說,能夠幫自己完成心願,度化自己得道成仙。
“仙姑顯聖嘍!仙姑顯聖嘍!”隨著道士們的吶喊,他們一個個鼓足了勁,搖頭晃腦的敲擊各種樂器,鐘鼓齊鳴中,一道耀眼的霞光衝破山林,落在了轎頂之上,只見一團好似紅色的火焰,從遠處的空中緩緩飄來,到了面前,大家才看清,是一位頭戴粉紅的斗笠,粉色輕紗罩面,一身粉色衣衫的女子,輕靈的,緩緩地降落在轎頂上,她雙臂緩緩張開,似乎一下子包容下了在場的所有人,將他們的痛苦和艱難,都化解而去。
“仙姑顯靈,護佑萬民!”
“仙姑保佑,度我脫離苦海!”
“仙姑顯靈,有求必應!”人群躁動起來,所有人都聲嘶力竭的高聲呼叫,鼎沸的聲浪,一陣高過一陣,猶如驚雷,滾滾震響。
仙姑在轎頂上轉了三圈,之後便降落在紗幔之中。
“仙姑度我!”
“仙姑!”
“仙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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