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怎麼覺得你的精神頭更好了,該不會是更厲害了?”宋之柱踩著沉重的步伐,雙手背在身後,笑著問道,“現在多厲害了,能不能讓我見識見識?”
“是厲害了,但還是不夠用,我要是像張道長那樣,能掐會算,昨晚上我就能在冥冥之中得到指引,先去找二姐。”
宋之柱無奈搖頭,“你呀,還這麼執著。不是有句話叫命數難改,若是真讓你救下你二姐,她還是受到驚嚇,卻要躺在床上讓人伺候,你說她會選哪個?”
作為在炕上躺了好幾年的親歷者,宋春雪果斷選擇,“我當然,選擇前者。”
“是吧,你二姐肯定是這麼想的。”宋之柱溫聲道,“上一次她就跟我抱怨,年紀大了年輕時太拼命留下的問題都出現了,腿疼腰疼,晚上腳太熱放不住,半夜總是醒來,要麼睡不好,總能夢到年輕時最苦的時候,難過的很,她好幾次覺得自己熬不到天亮。”
宋春雪明白,她曾經也有過這樣的體會。
“你要朝前看,”宋之柱從路邊的樹上悄悄摘了兩顆棗兒,將一顆遞給她,一顆給了阿來,“你有沒有想過,像你這樣修行所成的人,將來不僅要看著我們先後離開,還有可能看著你的孩子走在自己前頭。”
“……”宋春雪抓著胸口的衣襟,一瞬間像是通紅的鐵絲結成了蜘蛛網,燙得她心口疼。
她想過。
但她不敢深思。
所以這輩子,她不想追求長生。
她不要活成老妖怪,看著孩子走在自己前面。
那樣的痛,她光是看過別人的,就難過的不能自已。
哪怕孩子們是壽終正寢,她也不敢想。
所以,宋春雪想著,要不要以後少吃些駐顏丸之類的。
老就老吧。
她還想往後經年,逢年過節去看看孩子呢。
比他們還年輕沒什麼意思,難過的是她自己。
“對了,謝大人怎麼沒陪著你來?”
宋春雪仰頭看天,“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已經將我給忘了,老天爺給了我十年無憂無慮青雲直上的日子……”
說著,她紅著眼眶哽咽道,“難道從現在開始要一點點的收回去嗎?”
宋之柱無奈,轉頭看向阿來,“來,勸勸你姨母,她或許是年紀大了,之前修行的都不管用了,我還以為咱們這些人,數她看得最開呢。高看她了,高看了啊。”
阿來看向宋春雪,將棗核兒吐到地上,“姨母,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已經讓我們過上了好日子,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飛昇,因為姨母,我娘都花錢找人拔麥子呢。”
“我們都跟著你享福呢,若是再活得久一點,那就太不公平了。”阿來跳到路邊的矮牆上,“姨母,我看你是最近遇到了什麼事兒,太難過了,所以我姨母去世你才那麼難過。”
說著,阿來仔細瞧著她,“我看你的面相,定然是情劫未了,對謝大人的執念還在,遇上這事兒才想不開了。”
“等安葬了二姨母,你不如去解了心結,才能安心修行。”
宋春雪別開視線,“學了張道長,倒是挺會胡謅的。”
“我去買個剪刀,多買些黃紙,再買個票拓,給你二姨母多弄些紙錢。”她心境平復不少,“活著住不起大房子,死了多給她燒幾個丫鬟,紙火鋪去一趟吧,給她按照富貴人家的那一套買。”
“你不是說你還有個徒弟買棺木去了嗎,萬一買了紙紮的,你別買重複了,小心閻王爺敲打。”宋之柱指了指不遠處的街道,“先搞錢,紙火不急。”
宋春雪笑了,“二哥聽誰說的,閻王爺這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