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告他心中那個被遺棄、被剝奪的“孩童”回來了?
這些熊…年代跨度很大。
透過標籤印刷字型和材質磨損痕跡判斷,至少跨越十年以上。
不是同一時期購入,一個長期收集、儲存舊玩偶的人…時間在他身上凝固了。
他固執地停留在某個被強行撕裂的節點。
色彩…聲音…卡通圖案…動畫片裡那種高飽和度的、簡單純粹的快樂…這是他匱乏的。
馬克筆的線條起初是凌亂的,不成形狀的塗抹。
漸漸地,輪廓開始顯現,那不是一張清晰的人臉。
五官被極度模糊化處理,彷彿籠罩在濃霧裡,只有大致的輪廓陰影。
然而,在代表頭部的區域上方,江辰的筆觸陡然加重、放大。
變得異常具體,那是壓得很低的、寬大的兜帽,帽簷的陰影幾乎遮住了所有可能暴露的特徵。
線條繼續向下。
江辰的筆在軀幹部分停留了很久,反覆塗抹、勾勒。
最終呈現的,是一件同樣寬大、樣式鬆垮的連帽衛衣。
而在衛衣的胸口位置,他用了最粗的線條,畫出了一個極其醒目、甚至有些幼稚誇張的巨大卡通圖案。
一隻線條圓潤、咧著嘴笑的卡通圖案,佔據了整個畫面中心。
林嵐的目光隨著筆尖移動,從最初的憤怒、嘲諷,漸漸變成難以置信的複雜情緒。
那隻巨大的像是兔子一樣的圖案、幾乎佔據半個紙面的卡通圖案最終成型時。
她覺得自己忍耐的極限徹底被擊穿了。
這算什麼畫像?
一張沒有清晰面孔,卻著重畫了一件帶有超大卡通圖案衛衣的“通緝令”?
鬼畫符都比這有參考價值!
江辰終於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在燈光下呈現出透明感。
“這…”
她張了張嘴,聲音因極度的質疑而有些變調。
“江顧問,你確定你不是在畫幼兒園宣傳畫?”
“這…這能鎖定誰?”她指著那張紙。”
“這卡通圖案,這衣服風格,根本就是小孩子才會穿的!”
林嵐完全無法理解,這種近乎兒戲的“畫像”。
怎麼能從五條人命的血腥現場推匯出來?
江辰彷彿沒聽見她的質疑。他放下馬克筆,拿起那張墨跡未乾的畫像。
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出發。”
江辰已經站起身,衛衣帽子扣在頭上,整個人像一道瘦長的影子。
“出發?”
林嵐猛地站起來。
“去哪兒?拿著這個?”
她指著那張在她看來毫無用處的畫像,聲音拔高了。
“就憑你這張…鬼畫符?我們連個目標區域都沒有!”
江辰已經大步走向門口,只丟下一句冷冰冰的話。
“幼兒園。”
林看向同樣一臉凝重和憂色的張局。
張局對她微微點了點頭,眼神複雜,但傳遞的意思很明確。
跟上去。
林嵐深吸一口氣,抓起自己的外套,快步追了出去。
警車還沒完全停穩在幼兒園大門前,洶湧的聲浪和刺眼的閃光燈,如潮水般拍打過來。
數不清的話筒,瞬間堵住了所有去路。
記者們瘋狂的提問聲響起。
“林隊長!連環殺人案是否有突破性進展?”
“兇手鎖定幼兒園範圍了嗎?家長們極度恐慌!”
“警方是否承認辦案不力導致兇手再次作案?”
“幼兒園安全措施是否存在重大漏洞?”
……
攝像機毫不留情地對準了剛下車的林嵐和江辰。
幾個年輕民警奮力張開手臂,推擠著試圖分開人群。
林嵐只覺得無數個問題像冰雹一樣砸在臉上,耳朵裡嗡嗡作響,
幼兒園園長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臉上此刻只剩下驚慌和憔悴。
她一看到警車,立刻從被記者半包圍的狀態中掙脫出來,幾乎是踉蹌著撲到林嵐和江辰面前。
“你們可算來了!”
園長的聲音帶著哭腔,又尖又急。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快點破案吧!”
“幼兒園…幼兒園真的撐不住了!家長電話都要打爆了!都在退學!都在罵我們!說我們是兇窩!”
“再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
“你們…你們到底什麼時候能抓到那個天殺的兇手啊!”
園長有些語無倫次。
“正在全力偵破”
林嵐嘴唇開口道。
江辰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目光掃過園長的臉,掃過周圍記者們咄咄逼人的鏡頭。
他微微側過頭,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落在林嵐和園長耳中。
“快了。”
兩個字,輕描淡寫。
園長愣了一下,林嵐則心頭猛地一跳。
這傢伙怎麼胡說八道呢?現在連基本的線索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