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證了那片紅布碎片的來源。
“把她扔進水箱後。”
周婷的聲音帶著一種夢遊般的恍惚。
“我們鎖好蓋子，跑回房間，處理了血跡，打掃了房間，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第二天，李海特意請假，裝作若無其事去上班。”
林嵐聽著兩個人的敘述，所有的一切跟江辰猜的一模一樣
“然後就是5號早上…”
江辰再次開口。
“你們不放心，怕她沒死透，怕她爬出來，所以5號早上，天還沒亮透，你們偷偷又溜上頂樓，開啟了水箱蓋子，看了一眼。”
聽到江辰的話，李海痛苦地抱住頭，身體縮成一團。
“我看到了…她在水裡…睜著眼睛看著我，手還在動，在抓那個鐵壁全是血…”
“我…我嚇得立刻就把蓋子又蓋上了！死死蓋上了！然後…然後我就跑了…”
那部手機能接收到“早安”資訊，是因為李海在5號早上7點10分左右開啟了水箱蓋！那短暫的一瞬，訊號透了進去！
“6號下午電梯裡…”
林嵐問出了最後的問題。
“是…是我…”
周婷認命般地承認，聲音麻木。
“李海買了去景區車票，故意選在6號走，還拍了很多照片發朋友圈…就是為了證明6號那天他不在本地…”
“楊莉莉‘還活著’的時候，他不在…我買了那件和她常穿的風衣很像的衣服，戴上帽子口罩。”
“在6號下午…去酒店坐了趟電梯…故意對著攝像頭招手…就像…就像網上傳的那些鬼故事裡一樣…”
“我想…這樣警察就會覺得是鬧鬼…或者她自己瘋了…就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
計劃看似周密，利用鬧鬼傳聞，利用時間差偽造不在場證明。
然而，他們低估了現代偵查技術的力量。
更低估了能洞悉人心，每一絲褶皺的江辰。
江辰看著這對被嫉妒，怨恨和恐懼徹底吞噬的情侶。
看著他們因一念之差，墮入的萬劫不復深淵。
他緩緩站起身，衛衣隨著動作垂落。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再看那兩人一眼。
只是轉身，無聲地拉開了審訊室厚重的門走了出去。
走廊裡昏暗的光線，將他的背影拉得很長。
林嵐看著江辰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又看了看審訊室裡徹底崩潰的兩人。
一種沉重的疲憊感席捲而來。
“記錄在案。帶下去吧。”
案子破了，兇手伏法。
林嵐走出審訊室時，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楊莉莉屍體上那向上抓撓、血肉模糊的雙手。
是周婷眼中那刻骨銘心的嫉妒和恨意。
是李海回憶砸下菸灰缸時那絕望的嘶吼。
是江辰那洞穿一切後、沉默離去的背影。
財富的鴻溝，刻薄的言語，長期積壓的怨毒。
在酒精和瞬間失控的催化下，釀成了這起水箱沉屍的慘劇。
一個年輕、張揚、或許不討人喜歡但罪不至死的生命。
在漆黑冰冷的水箱中絕望掙扎後消逝。
另一對也曾懷揣平凡夢想的情侶，被自己心中的魔鬼拖入了地獄。
這世上沒有鬼，有的，只是被慾望和惡意扭曲的人心，在陽光下投射出的、比鬼更猙獰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