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除了程氏,便是容氏,老夫人遂開啟天窗說亮話。
“當初你是如何同她家說的,你心中自是有數。如今她臉上的傷,是輕是重,會不會留疤破相,都得等人回來才能知道。若是輕傷,咱們不惜重金,用最好的藥,不留疤便罷。可若是破了相?”
老夫人頓了一頓,看向程氏的目光一寒:“你又該如何是好?”
程氏一聽,方才囂張的氣焰頓時被老夫人壓了下去。
只見她身子一縮,慌亂之意顯露無疑。
是啊,若瑾娘破了相,將來還怎麼嫁人?她確實是有意撮合瑾娘與衡哥兒,但那是許家無意之後的備選之策。
可若瑾娘面容受損,就連這個備選,也要不得了。
她怎能讓衡哥兒娶個無鹽?屆時,不但兒子面上無光,她這個做母親的也抬不起頭來。
與此同時,坐在老夫人左下首的容氏也不禁一怔,她這才知道,原來程氏竟有將瑾娘許給衡哥兒的打算。
即便她一向沉穩忍讓,此刻也悄然攥緊了拳頭。
她的外甥女來了,處處低調剋制,唯恐影響衡哥兒考學。程氏不僅不體諒,耳根子軟得差點將螢兒趕出府去。
可瑾娘一到,先前加諸螢兒的種種限制和苛責,在她這裡竟全都不作數了。
容氏本想著程氏原就是這般護短的性子,若是事事與她計較,自己豈不也成了她那樣的人?只是她沒想到,一向心高,指望著衡哥兒出人頭地的程氏,竟然會願意讓衡哥兒娶瑾娘?
容氏頭一次感到懊悔,她就不該在看出衡哥兒眼中對螢兒有意時,拿話去試衡哥兒。
如今,就算衡哥兒不在意螢兒的家底,真心想娶,她也不願螢兒趟上這渾水。
回想起螢兒平日裡的神情,似乎,應該,對衡哥兒無意吧?
容氏心道,在衡哥兒的親事被其親母越攪越亂之前,她得儘快把螢兒的婚事定下,不能再如之前打算的,等到春闈之後了。
屋裡三位杜夫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盤算,一時之間,竟都靜了下來,無人再言語。
好在,沒過多久,便聽朝霞通傳,公子護送著表小姐的馬車,到了垂花門。
程氏耐不住性子,站了起來,她著急想看看瑾娘臉上的傷到底如何。一個沒忍住便出了屋,急急地往垂花門趕去。
巧的是,之前因讓蘇螢同婉儀乘小車先行的丫鬟小廝們也回來了。程氏迎過去時,便看到杜衡走在前頭,清泉隨在身後。
春暖同巧書,一左一右地陪護瑾娘。
桃溪等人則在最後。
因心中有事,就連親生兒子向她道了聲“母親”,她都敷衍了事,急急撥開春暖與巧書,照著瑾孃的臉細細檢視。
瑾娘此時頗有些狼狽,她一共有三處刀傷,額角、下頜以及手背都已裹上了乾淨的白布,只是手背處的傷較重,此時白布上已洇出血跡。
可程氏卻一點也沒往她手上瞧,只往臉上看,甚至都想要動手去解那白布:“怎麼纏得那麼厚?傷口深不深,大夫怎麼說的?可會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