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辰時還有半個時辰之時,蘇螢扶著容氏去了正院。
還未踏入老夫人的堂屋,便聽到婉儀的咯咯笑聲,蘇螢聽了也覺得開懷。來杜府的這些時日,雖然有過程氏的敲打、也得過老夫人的試探,但與在蘇家兩年處處提防的日子相比,已經鬆快自如不少。更重要的是,有姨母這樣一個真正關心愛護自己的人在身邊,京城的冬日再寒冷,蘇螢也覺得心中溫暖。
想到此,她扶著姨母的手更緊了些,容氏感受到了外甥女的貼近,還以為她有些緊張,遂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給老夫人請安後,容氏便入了座,蘇螢則被婉儀拉到一旁,姐妹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悄悄話,如此親厚模樣,看得老夫人滿眼帶笑。
程氏是離辰時還差一刻方來的堂屋,坐下沒多久,便有僕婦來報,車馬一應備齊,只待主母發話。
程氏恭敬地看著婆母,等她示意。只見老夫人微微點頭,她便心領神會地起身,容氏也適時跟著起身,兩人一左一右攙著婆母出了正院。
見長輩起身,婉儀同蘇螢也收起了笑顏,兩人緊隨她們身後,走出正院,往垂花門去。
垂花門外,三輛馬車並頭而列,只是最前頭,一人挺拔如松,騎於高頭大馬之上,似等候多時。
地上的落雪早已被清掃乾淨,屋簷之上卻仍是雪白一片。此時的杜衡身著青灰色暗紋斗篷,頭束白玉發冠,因騎馬的緣故,遠遠望去,像是被晨光籠罩,又像是被簷上的雪色映襯,一明一暗間,竟讓蘇螢有種高山仰止的錯覺。
婉儀似是察覺到身旁的螢兒姐姐身形一頓,於是悄悄在她耳畔說道:“哥哥雖然不能入寺,但會一路護送我們至山門外。”
蘇螢聽罷點了點頭,此刻的婉儀正滿眼崇敬地望著自己的兄長,面上帶著被人保護和嬌寵的自傲。
一時之間,蘇螢對婉儀生出一絲羨慕,她羨慕婉儀有這樣一位兄長,既護她周全,又將她捧於掌心。與此同時,心中也不自覺地生出一種別樣的期盼。
果真如婉儀所說,馬車一行停至山門外後,杜衡便不再陪同。為表對佛門的尊敬,她們也從馬車上下來,改為步行入內。
獻經禮比想象中的要簡樸得多,就像老夫人之前說的,以“敬”字為主。
步入寺中後,知客僧引著眾人前往水房淨手潔面。而後,老夫人等長輩則被請去偏殿禮佛。
蘇螢同婉儀,則是候在正殿之外,同其他入選的五名女子,一同等候唱名,依序而入。待行入殿中,每人手持所抄經文,逐一敬於佛前。
經文獻畢,鐘鼓齊鳴,魚磬合聲,僧眾低眉垂目,雙手合十,齊聲誦經,氣氛莊嚴肅穆。約一個時辰之後,住持致禮相送,眾人肅然退出殿外。
各家的女眷在旁殿禮佛完畢,便移步至齋堂稍坐,等候自家孩子。
杜府這三年間閉門守喪,雖亦有送經入寺,卻早已少有社交往來。此次獻經禮,也正好給了程氏一個重返京城官家女眷圈子的契機。
“杜老夫人,許久不見,您的身子骨還是這般硬朗!”
程氏與容氏方才扶婆母入座,便見一位衣飾考究的夫人含笑前來。
“許夫人。”
程氏定睛細看,來人正是禮部尚書許大人的夫人蔣氏,遙想當年,夫君在世時,便是許大人的下屬,轉眼三年未見,往事恍如昨日,不免百感交集。